阿勒坦比他们理智些,使了个拖字诀,说要考虑考虑,等马市开市时再确定交易事宜,方才暂时平息了这场无妄之灾。
但这法子最多也只能拖两天,如果他们还想在清水营贩马,就摆脱不了征马官的纠缠。而且他们这批马已被对方盯上,怕是也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开灵州地界,要知道城内还有上千驻军呢。
苏晏听完一拍桌面:“朝廷每年拨银给陕西司与宁夏卫,用以购买马匹,他们竟公然吃回扣,贪污专款,强买强卖。微末小官,也敢如此嚣张,上头定然有人撑腰。”
说撑腰还是轻的,其实他早有意料:整个清水营从军营将领到民政官员怕是都形成了关系网。作为利益共同体,上对下提供保护伞,而下面通过克扣百姓、霸王买卖与贪墨官银,不断向上输送利益。
贪污腐败现象,从古到今,每朝每代的统治者都在极力整顿,但从未有过真正的断绝,即使是苏晏前世的和平富强年代,也屡见不鲜。他也想不出更有效的根治方法,但撞到手上的贪官,但凡他有能力与权力去处理的,就定然一个不饶。
阿勒坦点头:“我猜也是。早听说铭国边关腐败,这回算是亲眼见着了,难怪——”
难怪什么,他留面子没再说下去。但苏晏也能猜到,他大概想说,难怪这些年大铭会屡屡被鞑靼人侵疆犯境。
饶是荆红追对国事不感兴趣,而苏晏还存着一大半现代人心态,并未完全融入这个时代,听到这句话,心底依然感到了羞耻与愤慨。
激浊扬清,不就是我此行的意义所在么?苏晏很快冷静下来,问阿勒坦:“两天时间转眼即逝,你打算如何应对?”
阿勒坦叹道:“我接受族里长老布置的历练任务,来铭国贩马,原以为容易得很,看来还是低估了此地的复杂局势。目前也还没想出破局的法子,只能到时再说,看能不能尽量把价格抬上去。”
苏晏暂时也没想到法子,主要还是圣旨与尚方剑这两样最重要的法宝不在手里,同时身边缺乏震慑人心的武力——哪怕只是几十名锦衣卫也好,否则大力破巧、直接碾压,可有多爽。
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联络上褚渊他们。
他按捺住心底浮起的焦灼,对阿勒坦说道:“我虽为你抱不平,但力量微薄,暂时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你之前说有事想请我帮忙,不知我能不能帮到。”
阿勒坦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他:“这是那些征马官留下的样茶,看着不错,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能否帮我品鉴一下?”
苏晏接过来打开,见是几两眉茶,茶叶条索紧结匀整、灰绿起霜,看着品相不错,又嗅了嗅,香味浓郁。
——可有些太过浓郁了,过犹不及,仿佛在掩盖什么似的。
他招呼小二拿壶沸水过来,拈起一撮茶叶,在空碗里冲泡,然后抿了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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