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喜赔笑:“许是时辰不对,要不娘娘改日午后再来?”
“时辰不对?一天十二时辰,个个时辰都不对……”
阮红蕉偷偷扯了一下卫贵妃的袖子。卫贵妃惊觉失言,忙朝蓝喜笑了笑,说:“那本宫就先回去了,等从寺庙祈福回来,再来求见皇爷。”
她强打精神,姿态万千地下了台阶,一坐进轿子,脸色就垮了,几乎是立刻哭了出来。
阮红蕉用帕子给她印眼泪(并小心避开了妆粉),嘴里柔声哄劝着。卫贵妃啜泣道:“这下你看到了,本宫在他面前就是个笑话……什么圣眷荣宠,什么光耀门楣,都是假的!在他眼里,本宫还比不上一摞奏本中看!我这下算是死了心了……你说,你们民间的夫妻也都是这样的?”
阮红蕉安慰她:“帝王与后妃自然与民间夫妻不同,要守的规矩更多。要不娘娘试着换个角度看待——今上励精图治、勤政爱民,是天下百姓的福祉。娘娘作为后妃侍奉皇爷安康,不也是对社稷的一份大功劳么?”
卫贵妃含着泪,“呵”的一声冷笑:“后宫不得干政,社稷又与我何干?我是个女子,求的是伉俪情深,只想要一个爱我、陪伴我的丈夫。”
你若是真的只求这个,当初为何要进宫?应当找个门当户对的男子嫁了,过平常小夫妻的生活。明知后宫妃嫔众多,皇帝不可能独宠一个,为了家族的福荫,抱着争宠的心态进了宫,失宠后又埋怨没能两全其美,何必呢?阮红蕉心里不以为然,面上却露出感同身受之色。
卫贵妃敏感而尖锐地问道:“你这是什么脸色,同情本宫?本宫母仪天下,需要你一个烟花女子的同情?!”
阮红蕉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错——方才她见到卫贵妃碰了一鼻子灰,对方面子上挂不下,所以要拿她发落。
她反应很快,用另一件对方关心的事转移注意力:“明日延福寺之事,奴家已经都按娘娘的吩咐办妥了。”
卫贵妃果然眼底一亮,拭干泪痕问:“他愿意来见我?”
阮红蕉道:“何止愿意。娘娘上次送的璎珞与经文,他也收了,看来是襄王有意呀。”
其实她去侯府向鹤先生转达卫贵妃的邀请时,鹤先生并不见得热切,反而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神色。他没有多加追问,只神态自若地双手合十:“谨遵娘娘懿旨。”
浸淫欢场多年,阮红蕉能轻易分辨出男女之间那点心思究竟是两情相悦还是逢场作戏,鹤先生的反应令她心生异样,隐隐有股风雨将来似的不安。但她并未将这种感觉告诉卫贵妃——且不说立场相对,即便她提醒了,对方也听不进去。
卫贵妃深吸口气,鲜妍的容光又回到了脸上。“你能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她伸手拔下鬓角那支御赐的凤钗,丢在了裙襕上——如今她已不再关心它歪不歪了。
阮红蕉带着些惧色说:“奴家的一条贱命,今后可全赖娘娘保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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