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响如饺子下锅,越发密集。石檐霜骇然回望,只看见一片空荡荡的马背,以及满地横七竖八、寂然不动的锦衣卫。
有敌袭!
可敌在何处,用的又是什么手段?
巷子里有埋伏?
这条路线是同知大人带队亲自查探过的,不应该有埋伏啊……纷飞的念头如蚊蚋嗡嗡,石檐霜的脑子越来越昏沉,很快也丧失了意识,向马背旁边栽下去——
噗通。
数十名穿夜行衣的蒙面人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包围了囚车。他们剑劈刀砍,想要削断锁住车门的粗大铁链,直砍得火星四溅,铿然有声,却只在铁链上留下道道浅痕。
铁铸的车厢内,鹤先生盘腿打坐,闭着双眼,手腕被沉重黝黑的镣铐衬托得格外清瘦而隽秀。他的手指不停微动,仔细看去,原来左手指尖拈着一枚白子,右手指尖拈着一枚黑子,二子相互敲击,其声泠泠如泉。
“……真令人厌恶,这般窄小、密闭、漆黑、死寂。”他用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的、极轻微的声音说,“不是恐惧,是厌恶。对,不是恐惧,是厌恶……”
他边敲着棋子发出微响,边把最后一句话重复了许多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从来云淡风轻的神情,也笼罩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阴影。
突然,从车窗透气的细缝中,投进来两柄形状奇异的钥匙。钥匙一大一小,同系在铜环上。
鹤先生想接住这串钥匙,但手指难以自抑地颤抖,钥匙落在他腿间的衣袍上。他深深吸了口气,将两颗棋子扣在左手掌心,右手捏紧小钥匙,摸索着打开镣铐。
他挪到车门边,将大钥匙从门缝里推了出去。
铁锁终于被打开,车门开启,为首的黑衣蒙面人低头抱拳:“教主无恙否?”
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鹤先生,依旧是一派空灵与从容的景象,仿佛之前车厢内的冷汗与呓语全是幻觉。
鹤先生浅笑颔首,扫视在场教众。这些都是从朝廷对真空教的清洗中存活下来的精锐,但鹤先生并没有多关注他们,目光掠过众人,直投向前方街巷拐角处的黑暗中。
他一步一步走近,直到能看清隐在黑暗中的那个人影。
“沈同知果然守信,不负余之厚望。”鹤先生说着,将那两枚钥匙递过去,“物归原主。”
沈柒双臂抱着绣春刀,冷冷道:“你不是算准了我会出现?何必装腔作势。”
鹤先生道:“从那两个投名状身上,我就收到了你的诚意。只是还不能确定,这诚意究竟有多深,能不能深到与天子之刃的身份彻底划清界限。庆幸的是,你是个俊杰。”
识时务者为俊杰。沈柒讽刺地扯了扯嘴角:“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请问。”
“冯去恶原本是不是信王的人?”
“是。”
“信王死后,来联络冯去恶继续为之效命的,是不是宁王?”
“不是。”
“那又是谁?”
鹤先生笑道:“你为何想要知道他是谁?”
沈柒道:“如此大的一盘棋,这般煞费苦心的布局与招数,我想知道背后的弈者是什么人,值不值得我投靠。能不能让我得到我想要的。”
鹤先生反问:“你想要什么?”
沈柒沉默片刻,说:“权势与地位。足以护住心头血肉不被觊觎、欺辱、劫掠的权势与地位。”
鹤先生了然地笑了笑:“沈大人很有意思,既是不择手段的野心家,又是天下第一痴情人。我敢断言,将来你会得到他的重用。”
“他——究竟是谁?”沈柒追问,“我不为一个看不见的影子效命。”
鹤先生说:“时机成熟,你自然会见到他。现在你该回到景隆帝的朝堂上,继续当你的锦衣卫同知,等待下一个‘守门人’的联系。”
沈柒冷笑着问:“空口无凭,何以为信物?”
鹤先生想了想,答:“回头你再去摊子上吃一碗馄饨罢。”
第244章 骨中骨肉中肉
在腾骧卫组成的包围圈外,苏晏叹为观止地看着豫王与七杀营主的打斗,一面感慨:这水平,算是古武巅峰了吧;一面忍不住地担心,惊险处总为豫王捏把冷汗。
百余回合后,营主渐渐焦躁起来——虽说自己还不至于落败,但一个人的体力不可能用之不竭。一旦拖久了,且不说与豫王之间谁更棋高一着,光是腾骧卫的人海战术都能把他硬生生拖垮。
必须及早脱身。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书看累了就去欣赏音乐美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