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捧着个木盘进来,提醒道:“大人,该吃药了。”
与“大郎,该吃药了”仅一字之差。苏晏抽了抽嘴角:“听着有点不吉利,换个说法?”
苏小北有点莫名其妙,但仍听话地改了口:“老爷,趁热喝药效好。”
苏老爷满意地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口闷,随即抓起个解苦的果脯含着。
“小京还没回来?”
“没见着。他还是小孩子心性,贪玩,许是又拐去集市上闲逛、买吃食了。”
说话间,听见门外声音由远及近:“大人!大人我打听到了——”
小北忍不住摇头:“我还以为他近来沉稳些了,结果一激动还是这副慌脚鸡的模样!”
苏晏笑道:“他那才是十四岁,你这是四十岁。”
苏小北低低地哼了一声,收拾空药碗和托盘走了,以示与另一名不成气候的小厮高下有别。
苏晏笑着朝他背影道:“晚上药里加点糖?”
小北没答应,径自去准备午膳。小京进屋后,直奔苏晏的书桌前,神情显得有些诡异,说不出是震惊、费解,还是兴奋与嘲谑。
他气喘吁吁道:“大人,我打听到了——”
“等等说!”苏晏打断了小京的话,心里不禁忐忑起来,忍不住先一步东猜西想:沈柒是长春院常客?跟哪个小倌有过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旧情?呸,这不可能!也许长春院是他手下暗哨据点之一,那些谣言是政敌为了中伤他,故意散布的……
如此来回做了几番思想准备,苏晏自觉接下来小京无论吐出什么劲爆消息,他都能免疫了,方才说道:“你继续。”
小京凑到苏晏耳畔,掩嘴道:“沈同知沈大人他——不举!”
苏晏:“……”
小京:“真的,长春院里的哥儿私下都这么说来着。说沈同知看着凛若秋霜、鬼神辟易,没想到暗中却有难言的隐疾与怪异的癖好,真是人不可貌相。”
……神特么不举!苏晏好气又好笑。他还以为是多么的惊人或阴谋重重的内幕,最后打听到的竟然是如此荒唐离谱的答案。
还“难言的隐疾”!沈柒要真不举,那每次把他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是什么,幻肢?空气棒?
苏晏嘴角抽搐了两下,以干咳掩饰难以言喻的心情:“所谓怪异的……咳,癖好,是怎么回事?你问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别是一水儿的信口开河。”
小京道:“是当事人啊!我掏了银子打茶围,那小倌方才在闲聊时当做惊险经历说给我听的。说是他开苞那次——大概是去年三月吧,沈大人带着刀闯进他房中,把嫖客的腿都给吓软了。
“他还以为自己被锦衣卫千户看上,正窃喜呢,谁料沈大人往窗边的椅子上一坐,绣春刀横放在大腿上,一脸的煞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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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柒煞气腾腾地问:“你,是雏儿?”
小倌暗喜而扭捏地答:“奴的确从未被人梳笼过,千户大人……”
沈柒撇了他,又问中年嫖客:“你,经验如何?”
中年嫖客两手拎着裤头,欲哭无泪:“小人、小人是新手,头一次来,真的,小人不知嫖娼犯法,不知者无罪啊大人……”
小倌一听他撒谎,不高兴了,同时想借此卖弄耿直单纯,好吸引难得的金主靠山,便一脸不解地道:“王老爷何出此言?爹爹说了,王老爷最爱给人开苞,在这长春院里摘了不少初阳,怎么要骗千户大人说自己是头一次呢?”
沈柒正想把这瑟瑟发抖的嫖客踹出去,另外换人,闻言改变主意,将刀刃抽出雪亮的半截,对还想辩白的嫖客冷冷道:“不必废话,现在就上。”
“上……上什么?”嫖客被吓得脑子都发飘了。
“当然是你上他,难道还是他上你不成!”沈柒目光森冷,“你把这清倌弄得舒服,我饶你一命;要是他疼一下、哭一声,我就在你背上划一刀。他要是流一滴血,我就送你去做太监。”
嫖客张着嘴,下巴快要掉到地上。
小倌先是狂喜,认为得到爱护,忽然又觉得不对劲——若是真中意他、爱护他,为何还不把这讨人嫌的王老爷踢出去,自己上?
沈柒没耐烦看他们呆若木鸡的样子,从桌面抓起一个瓶子丢过去:“不行?那就把这瓶药喝光!”
这是院子给各间房备的助兴之药,烈性得很,寻常几滴就够折腾一宿,整瓶喝下去还不得烧死?嫖客面如土色,连连道:“能行!能行!”
他把小倌一扑,抖抖索索半晌没立起来,眼见沈柒拔刀出鞘要起身,吓得魂不附体,咬牙一口气灌下半瓶药——顿时行了。
这小倌真是个雏儿,既认为有人撑腰,稍一吃痛就要吊着嗓子叫喊。一叫喊,嫖客便觉如芒在背,那森冷刀光仿佛就贴着后背划拉似的。全身被恐惧激得冰冷,又被药力催发得火热,直坠入冰火地狱,数次想昏过去而不得。
嫖客顶着巨大压力,使出浑身解数来取悦一个小倌,小倌哼一声疼,比他亲爹重病还扎心,这情形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堪称奇闻!
所幸对当太监的恐惧战胜了一切,嫖客最后几乎虚脱,总算是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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