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打了井水,将香炉彻底擦洗干净,然后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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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晏起了个大早,换上一身陪祀的官员祭服。
祭服的款式是青罗衣、赤罗裳,在苏晏看来,就是深蓝色的交领袍子,下身再围一条朱红色长裙……不是,是“纁裳”。
头戴乌纱金线的梁冠,腰系大带,腰侧悬挂绶、玉佩、牙牌等,比平日上朝穿的常服要隆重和肃穆得多。
等到太子的仪驾出了皇宫,祭陵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外城东的钟山。
香烟缭绕的享殿前,主祀的太子站在最前端,其余陪祀官员皆排列整齐,包括南京礼部、南京太常寺、孝陵神宫监、孝陵祠祭署等部门的大小官员,不下数百人。
祭祀之物由各地进贡,五牲、香、蜡、酒、果等等,丰隆至极。
祭祀大典的流程相当繁缛,沉闷又冗长。以至于南京礼部的鲁尚书全程悬着一颗心,唯恐太子像排演时那样,折腾到一半,发脾气说不干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太子殿下在这个重大时刻一反常态,表现出了与年龄、性情大相径庭的沉稳庄重,全程不出一丝差错,连最苛刻的礼官也挑不出毛病来。
就连祝文,也诵读得四平八稳、气势浑然:
“气序流迈,时维冬至,追念深恩,伏增哀感,谨用祭告,伏惟尚享……”
从出宫算起,祭祀大典整整持续了四个时辰,直到未时才告尾声。
太子顺利完成了最后的上香八拜,去旁边的具服殿更衣时,示意身边的成胜公公,从人群中偷偷把苏侍郎叫过来。
苏晏猜测太子又想打什么主意,笑了笑,随成胜走进广场旁侧的具服殿。
朱贺霖边更衣,边唤他近前,略带得意地问:“小爷今日表现得如何?”
苏晏笑着给了个评价:“完美。”就打一百分,不怕你骄傲。
朱贺霖忍不住嘴角上扬,说道:“天色还早,等会儿小爷带去你后山寻鹿。”
“寻鹿?”苏晏想了想,“陵园松涛苑内都是鹿,还寻什么,直接摸就是,可亲人了。”
朱贺霖道:“不是那些寻常的鹿,是钟山瑞兽,一只头生金角、通体雪白的大鹿!”
苏晏琢磨了一下,觉得可能是白化的梅花鹿,至于金角……也许是基因变异?
不过在这个时代,的确称得上是“祥瑞”了,其政治意义、象征意义大过于生物学意义。如若真能被太子找到,说明他是受上天眷顾的有福之人,对他的民间声望也有大好处。
“倘若找到那头白鹿,小爷准备怎么做?”
“想法子设个陷阱,捉住它呀!传说以这白鹿的金角入药,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我就想着给父皇送去。”
无论如何,孝心可嘉。苏晏也对这头传说中的白鹿颇有些好奇,可也有所顾忌:
大铭律规定,凡亲王、皇子等宗室路过南京,甚至官员以公事入城,都必须来这里谒陵。如果谁过陵犯禁或是失礼,就会受到严厉的惩处。若是有人偷盗祭器、盗伐陵木,为大不敬,是砍头的重罪。
这钟山虽大,毕竟是太祖皇帝的皇陵所在,太子带队去林野间搜寻白鹿,会不会犯禁?
苏晏把顾虑说了。太子早有准备,答道:“陵园外墙二十里是禁区,二十里外就无妨了。只是捉头鹿,又不滥杀、不毁林,不会犯禁的。”
苏晏赶鸭子上架当的礼部侍郎,仪轨还没有完全读熟,唯恐被太子忽悠,便找个出恭的借口出殿,拐着弯去问了鲁尚书。
鲁尚书拈须回答:“的确如此。你问这个做甚?”
苏晏随便找个说头搪塞过去,又回到具服殿内。
朱贺霖仿佛知道他去求证了,一脸不高兴:“怎么,怕小爷惹事,连累你?”
苏晏笑道:“怕小爷走不惯山路,我让人去找些精明的守陵內侍,给小爷当向导。”
朱贺霖听了转怒为喜:“这才对。小爷听一个曾经在神宫监办差的小宫女说,她见到白鹿的地点,就在孝陵圜丘再往后的山头,于一条溪瀑旁的林地出没,不难找。”
“再过两个时辰,天就黑了。”苏晏道。
朱贺霖道:“来回一趟,顶多一个时辰。没看见白鹿,我们就折回来,下次再来找也行。”
苏晏左思右想,觉得去瞧瞧也没什么,就当野外徒步。再说,这几日天气晴好,还能走走山路,等下了雪,再上山可就难了。
于是他也脱去祭服,换上方便行动的曳撒。
朱贺霖点了百名身强力壮的侍从,带上绳索、砍刀、弓箭等,在从神宫监找来的向导带领下,出了孝陵,继续往北边的山坡去。
山坡上有些羊肠小道可供行走,也就脚下得稍微注意些,倒也不用手攀足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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