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因为实行的税制,因为阶层利益,因为整个文官体系根深蒂固的观念,总之……一言难尽。”
朱贺霖听得云里雾里:“清河,你再给我详细说说。”
苏晏叹道:“等回陵庐后,我有空再跟你细说。而且一时半会也说不全,得看我当下能想起什么,就聊什么。”
朱贺霖低头望着啃了大半的糠粞饼,感慨道:“无论如何,天下还有那么多百姓如此艰辛才能谋生,朝廷岂能不爱惜民力?执政者,当以民为本。”
苏晏颔首:“小爷有这份认知与决心,就已经很好,其他政策上的改进,将来还有机会实现。”
“都吃完了么?”朱贺霖把最后一口饼子塞进嘴里,问侍卫们,“吃完就上马。小爷没心情,不去踏青了,回陵庐去。”
一行人解了缰绳,上了马原路返回。
几骑人马消失在柳烟之外,方才离开的老叟与农夫们又出现在了田埂上。
老叟望着马上的背影,严厉的面容上露出了微笑:“‘执政者,当以民为本’,听见了没?”
他身边的梅仔点头。
“这才是我大铭储君应有的德行。”老叟拍了拍梅仔的肩膀,“京城朝堂无论乱成什么样,都与你们无关。别忘了,你们只认一样物件、一个人!”
“是,都督。”梅仔说。
第289章 大兄弟别坑我
“……已经五日了。”
午门外,在凌晨将褪的夜色中等待了许久的朝臣们,刚刚从传旨內侍口中得到了“今日罢朝”的旨意,不少人叹着气散去,剩下的三五成群,交头接耳。
“我听说,圣躬近来不安哪!郑大人与太医院汪院判交好,可曾有所听闻?”
“太医院那边倒是没有什么大动静。皇上的确素有头疾,不过都这么多年了,偶尔发作发作,也不算什么大病吧。”
“皇上御极十七年来,非大病痛从不罢朝,何曾见过这般怠政!”一名文官说到激动处,手里的笏板都颤抖起来,“莫不是我等之前集体上疏,惹得圣心不悦,故而连续罢朝数日,以示不满?”
“有这可能。”
“若说圣心不悦,可我等上疏请求易储的,皇上也从未责罚过呀。”
“要这么说,那些力保太子的,皇上不也没责罚?这圣意究竟如何,谁能猜得透?”
众臣纷纷摇头。
有个官员犹豫了一下,道:“司礼监的蓝太监长年贴身服侍皇上,或许能从他那里打探出点什么来。”
“谁去打探?范大人舌灿莲花,不如就您去试试?”
“不成不成,我前阵子刚弹劾蓝喜收受贿赂来着,这下凑上去问,可不得热脸贴个冷屁股。”
“要不就岑大人?我看您刚才激动的呀,笏板都快拗断了。”
岑大人把笏板往袖里一塞,连连摆手:“切勿再提,污了我的耳。反正结交阉党之事,我不做,谁爱去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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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从奉天门到禁门的这段路,来搭讪的大人就有七八位。奴婢可从没这么吃香过,简直一块会走路的香饽饽。”
御书房内,蓝喜一边躬着身研墨,一边细声细气说道。
景隆帝坐在宽大的圈椅上,怀中抱着二皇子朱贺昭,正握着他的小手,教他写大字。闻言轻哂一声:“香的是你?香的是朕的心思。”
“对对,其实奴婢也清楚得很,断在宸心,哪里由得旁人窥探分毫,他们这是昏了头。”
皇帝并不想再提那些朝臣,转了话风问:“你看看,这孩子的字如何?”
蓝喜便去看宣纸,夸道:“二皇子殿下才三岁,这字儿啊,写得比寻常五六岁孩童还好,真是聪慧过人。”
朱贺昭转头看蓝喜,奶声奶气道:“谢大伴夸奖。但我才刚开始练字,还得继续向父皇学习。”
蓝喜笑成了一朵满是褶子的花:“二殿下敏而谦逊,实乃神童也。”
皇帝放下笔,轻轻拍了拍朱贺昭的背:“练了快半个时辰也没喊累,可比你哥哥小时候好学多了。去吧,去洗个手,吃些点心。”
朱贺昭滑下父皇的膝盖,殿内侍立的宫人便上前带他。走之前,他还没忘了给父皇行礼告退。
蓝喜望着二皇子小小的身影,只觉稳重得不像个三岁幼童,不禁感慨:“二殿下不仅生得像皇爷,连言行举止间的韵味,也颇有几分相类。”
皇帝颔首:“幸亏不像他娘。对了,卫昭妃还在永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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