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权臣

第295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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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见他态度咄咄、毫无臣礼,忽然意识到,这羽林卫首领恐怕已不是父皇的人。
宫中还有谁,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为了阻止他回京入朝不择手段?又有谁能顺理成章地,将天子亲军控制在手上?
太子心中愤怒至极,也悲凉至极——再怎么瞧他不顺眼,毕竟是亲祖孙,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道理连老百姓都知道,太后何以绝情至此,一点血脉亲缘都不顾!
情绪激荡之下,太子伸手摸向腰侧的佩剑。
苏晏忽然上前几步,挡在太子身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密封的盒子,郑重捧在手上,扬声道:“谁说没有皇爷的诏书?诏书在此——”
出乎意料似的,惊愕之色在羽林卫首领的面上闪了闪。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命手下上前去取诏书。
苏晏又将盒子塞回怀中,振振有词:“天子诏书何等尊贵,岂容尔等仆卫轻易触碰!”
羽林卫首领问:“不当场验看,如何知道真假?”
给你们看?那不是肉包子打狗?苏晏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很简单,等天亮后召集百官上朝,当着太后与诸位重臣的面,开盒验看诏书,不就一清二楚了?再说,届时司礼监的蓝太监也在,诏书笔迹是否出自他手,一问便知。”
羽林卫首领不意他年纪轻轻如此难缠,厉声喝道:“你这书生什么身份,朝堂政事有你说话的份?我看你们三个打扮得古古怪怪,莫不是真空教余孽?来人,拿下他们好好审讯一番!”
这茬找的,也不算全无根据。毕竟在场除了沈柒身穿飞鱼服、太子衣冠尚算齐整之外,剩下三个人的装束都难登大雅之堂——
苏晏在漕船上换下了太子的铠甲和斗篷,未免引人注目,只作寻常儒生打扮。
荆红追穿着最简陋的灰麻布衣,看打扮像乡野村夫,看气势,更像以武犯禁后乔装成乡野村夫的江湖人士。
豫王更别提了,一身黑色夜行衣,是飞贼与采花大盗的标准行头。别说这羽林卫首领没认出他的身份,就连苏晏之前在屋顶上,也是靠着熟悉的身形和嗓音,才认出来的。
眼前的架势,对方是明摆着要咬死太子未得诏命擅自回京,不许他上朝入宫,搞不好还想扣他一个勾结邪教与江湖势力的帽子,在惊动更多人之前,将他控制住。
一队羽林卫气势汹汹扑上来拿人。不过,有荆红追在,根本不会让他们靠近苏晏三丈之内,当即掠至前方,擒贼先擒王,直接扣住了马背上首领的要害,逼迫他叫停。
这下羽林卫们不敢擅动,两边僵持住了。
苏晏对豫王低声道:“可否借王府一夜?只要拖到天亮,我与太子去见阁臣与各部尚书,再召集百官前往奉天门,当众宣读诏书就行。”
豫王侧过头来看苏晏,目光深邃,喜愠难辨:“清河这是铁了心,要送太子上位?”
苏晏一怔后,神情含怒:“上位?上什么位!皇爷尚且年富力强,此后还有百年光景。谁敢怀不正之心,我苏清河第一个饶不了他!”
豫王看着他,眼中说不出是苦涩还是悲悯,长叹了口气,道:“既如此……便如此罢!”
苏晏听豫王这声感慨得古怪,就像心底有些隐秘的渴求与非望,因着他的坚决态度而不得不割舍;又像十分难下决断的矛盾,被他一句话快刀斩乱麻地理清了似的。
在这刹那间,某根心弦因为突来的触动而拨出一声微响,苏晏下意识地握住了豫王的手腕,轻声道:“王爷……”
豫王没有借机去握他的手,只是促狭般说道:“你唤一声‘槿城’,我请你们今夜去府上作客。”
苏晏怔怔地看对方。
“王爷曾以‘同袍’谓我。既是袍泽,自当偕作、偕行,”曾经万难说出口的名字,眼下在胸口忽然跳得轻快,他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地说,“——那就拜托槿城了。”
豫王哈哈大笑,曲指在唇间打了个悠长的唿哨。
周围房舍后、暗巷中涌出许多骑兵。为首的正是王府亲卫统领华翎,将几匹战马牵至场中。
豫王示意众人翻身上马,然后并指为剑,轻蔑地指向被荆红追扣住的羽林卫首领:“去回复你主子——人,我朱槿城带走了,非得跟我抢,就让金吾卫踏平我的王府,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羽林卫首领面色煞白,讷讷道:“上命不敢违,王爷见谅……好汉,松个手,放我回去复命。”
苏晏拉着一身血迹的沈柒上马后,招呼一声:“阿追。”
荆红追方才松了钳制,但没有立刻撤离,等苏晏一行人连同王府侍卫全都离开后,他才跳下羽林卫首领的马背,头也不回地走了。
背对着剑拔弩张的羽林卫,荆红追泰然自若地走向长街尽头,像暮归的农人走在田埂上。
身后无数箭头指向他的背影,却无人敢发出第一箭,仿佛这一箭射出,便会引动头顶夜空翻坠——竟是被一种道法自然的气势给硬生生压制住了心境。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羽林卫首领方才吐了口长气,悻悻然下令:“走!回宫复命!”
-
豫王府。
在苏晏的极力劝说下,沈柒与朱贺霖先由仆役服侍着去清洗,分别让医官诊治后上药。
朱贺霖伤势轻微,只是疲劳过度,有些脱力。
沈柒比他伤势重得多,但好在都是皮肉伤,筋骨无碍,止血包扎后防止伤口感染,休养些日子便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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