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厢,苏晏的盟友、下属与“门下走狗”们也忍不住站出来了。
率先的发难是都察院御史楚丘。他反驳着弹劾的官员们,眼睛却是看向谢时燕:“我想问问诸位大人,这‘收受贿赂’的说法从何而来?可有真凭实据,还是血口喷人?据下官所知,戚敬塘来京后,只上门拜会过一位阁臣,便是谢阁老,还献过蓬莱方士的灵丹,谢阁老可是尽数笑纳了。不知这算不算行贿受贿?”
谢时燕被戳了肺管子,忍怒道:“什么灵丹,分明是用毒药害我一病大半个月,我还没治他谋害大臣之罪。你这才是血口喷人!”
楚丘笑道:“那就有意思了。我有三点疑问,还望诸公为我解惑——
“第一,戚敬塘好容易搭上谢阁老的门生这条线,上赶着登门拜见,按说就算行贿,也该行给谢阁老才对。怎么就扯上与他非亲非故的苏阁老了呢?
“第二,他两手空空来到京城,只带了几瓶视若珍宝的丹药,家境亦只是普普通通,哪来的钱财贿赂苏阁老?
“第三,苏阁老当初举荐戚敬塘时,锦衣卫向内阁提交了一份关于他过往战绩的详报,皇上与诸位大人也都看过。既然事先调查充分,何来草率用人?”
“谢阁老可别因为自己吃错了药,就把一腔怒火都冲着苏阁老来啊。”
这一句含沙射影的“吃错了药”,叫不少风闻了回春丹效果的官员掩嘴偷笑起来。
谢时燕被楚御史怼得面红耳赤,怒道:“如此不学无术、品性低劣、欺君误国之人,难道是我举荐的不成?”
江春年也忍不住下了场:“朝、朝廷有此大败,苏阁老难、难辞其咎,不问责不、不足以服众……杨首辅,你说、说句话。”
首辅杨亭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末了长叹一声。
戚敬塘大败,当初力排众议、坚决要提拔他的苏晏的确是要承担连带责任,这一点他没法再替苏晏说话。
“十二门下走狗”们不满地叫嚷起来,很快与倒苏党吵成一片。
眼看朝会又向着旧贯的撕逼掐架一路狂奔,朱贺霖差点没把手边的青铜香炉砸下去,朝这群尾大不掉的文臣咆哮:你们嗓门比我还大,要不你们来当皇帝,我回后宫看我的话本去?!
苏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正在互相攻讦、口沫横飞的朝臣们怔了一下。
苏晏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这下不仅是两方官员,就连三位阁老与高居御座的皇帝都安静下来,齐齐把目光投向他。
作为站在这场风波最中心的当事人,苏晏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个字,其存在感却力压群臣,谁也没法忽视他。
在万众瞩目中,苏阁老开了尊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什么意思?”
“说谁呢这是?”
群臣窃窃私语声很快被苏晏的第二句话彻底压制。
苏晏正色道:“戚敬塘若是战败而死,或者投敌叛逃,是我用人不当之过,我当引咎辞职,退出内阁。”
朝臣们一片肃静。朱贺霖猛地站起身,袍袖带翻了一摞奏本,厉声道:“朕不准!”
苏晏淡然一笑,又道:“反之,此战若非败乃胜,那么你们这些无端攻讦阁臣、搅乱朝堂之人,一样引咎辞职,如何?”
没人吭声。
谢时燕咬了咬牙:“三道军情,胜败显而易见,苏阁老还不死心……”
苏晏置若罔闻,径自说:“至于谢阁老与江阁老,估摸你们打死也不会自己请辞的,那就当众向我赔礼谢罪,亲扶轿杆迎我回文渊阁,如何?”
江春年怒道:“事、事到如今,你还、还占嘴上便宜!”
“是不是嘴上便宜,到时就知道了。”苏晏转身朝朱贺霖拱手,“还请皇上做个见证。”
朱贺霖与他目光交汇。
贺霖,你信不信我?苏晏用眼神问。
朱贺霖面上怒容渐渐淡去,深吸口气,高声道:“好!”
侍立在旁的富宝一甩拂尘:“天子金口玉言,绝无更改,众臣领命。”
满朝臣子跪地俯首,哪怕再不甘心,也只得答道:“臣遵旨!”
苏晏起身掸了掸袍摆,转身离开群臣,一步步走向广场前方的金水桥。
御座上的朱贺霖心下一紧:“你去哪里?”
苏晏边走,边曼声答:“戴罪——停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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