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翎知道夜不收的主事,那个人称“老夜”的神秘角色,这两年似乎一直潜伏在北漠境内,但不知其伪装身份。于是他问豫王:“将军似乎并不担心胡古雁的动向,可是在他身边埋了耳目?”
“何止是耳目,那是一支见血封喉的毒刺。”豫王哂笑着,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放在桌面,“而所有人都想不到,这支毒刺,竟是苏清河这样一个全无武力的书生亲手打磨而成的。”
华翎与微生武凑过去看,见密信上只有六个字:
斗狭谷,三日后。
“是夜不收传来的情报?什么意思?”微生武问。
“斗狭谷。”豫王用指尖敲了敲桌面,“清河俯瞰过它的全貌之后,曾对我说,这是个好地方……鬼斧神工的好地方。他还建议我,多设些营帐,‘粮草、军械都不能少,营前壕沟、拒马拦起来,总之规模要大,越煞有介事越好’,我都一一照办。原本想着给阿勒坦做坟墓,如今看来,这块风水宝地要便宜给胡古雁了!”
华翎瞪大了眼睛,继而笑起来:“将军大人好眼光。”也不知夸的是他所找的地方,还是找的人。
豫王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吧,不仅人美心善手段高,还旺夫。不亏我亲自当一回诱饵,再给靖北军赚个硕大的战功。”
第416章 我把你背回来
夜色将尽,正是人们最为困顿的凌晨四更时分。
一支骑兵大军在溟濛夜色的掩护下,人衔枚马勒口,连马蹄上都包裹着厚棉布,从荒野尽头悄然浮现而出。领军的将领,正是北漠大贵族胡古雁。
“台吉!”一名斥候打马而来,朝胡古雁行礼,“前方过河往南,约二十里处有座军营,是靖北军屯扎之地。”
白日间,胡古雁的斥候就发现,南归的靖北军穿越河套地区直奔长城,估摸是要从偏头关进入山西地界,回太原军镇去。
这支靖北军打着“怒云黑龙”的帅旗,领军的应是主将。胡古雁不放心,拿出从西夷商贾手中重金购置的单筒窥筩,命心腹赶过去登高窥探,确定了是豫王朱栩竟本人。
斥候远远尾随这支靖北军,直至对方入关后进驻营地,方才回来禀报。
“你亲眼见朱栩竟率部进了那处营地?”胡古雁问。
斥候点头称是。
胡古雁抬手招呼谋士严琅过来。严琅驱马近前,胡古雁当着他的面又问斥候:“那军营安在什么地势,如何布置?”
斥候答:“营地在谷口开阔处,两侧与后方山坡环绕,都是土石松散的黄土坡,只有正面一个进出口。内中约有三千顶营帐,营前挖了壕沟,还设了拒马与铁蒺藜,戒备森严。”
“选了这么一处易守难攻之地,看来朱栩竟对这座军营十分看重。”胡古雁琢磨道,“三千营帐,至少近万人,想来靖北军最精锐的黑云突骑整个儿都在里面了。若是趁夜袭营,最好就是从后方翻山而下,攻他个措手不及。但我军全是骑兵,战马爬坡容易陷在松散的土质里。”
严琅出主意:“他营地附近只一处水源,便是二十里外的冰河,我们派人盯着运水的车队,趁机往水里下巴豆粉。等药生效,就可以从正面强攻了。”
胡古雁知道这个中原出身的谋士很有些捣药制毒的门道,于是与他合计了后续战术。
果然拂晓时分,靖北军的军营里出来一支运水的车队,由百余名骑兵押送,前往冰河。在回程时,胡古雁派出的一支小队乔装成迷路的游胡散兵,乱哄哄地去扑袭运水车队,把护卫骑兵给引开。而北漠的斥候们就趁机靠近,往马车的水箱里下药。
须臾间成事,斥候们立即散去。诱敌的散兵也佯装溃败逃之夭夭,运水的骑兵回到车队旁,见马车安然无恙,便将继续运水回军营。
胡古雁率部埋伏在河对岸,遥遥见午时造饭的炊烟在山谷间升起,面露期待与焦急之色。
严琅道:“事成一半,台吉,我们静待半个时辰,等药效发作就准备袭营。”
胡古雁耐心等待了半个时辰,直至斥候回报说军营哗然生乱,方才下令:“出击!”
临出发前,胡古雁忽然转念,回头看了一眼严琅——此人是个文士,并无武功在身,故而每次打仗都顺理成章地留在后方。但这一次,不能叫他置身事外。
于是严琅被迫上马,被胡古雁的几名亲卫名为“保护”实则监控着,随大军一同奔袭靖北军的军营。
滚滚烟尘出现在地平线时,军营塔楼上的瞭望手正虚脱似的趴在围栏上,见到尘土漫天,愣怔后方才醒悟过来,大喊着“有敌袭”,一边使劲地鸣金示警。
然而营门口值守的黑云突骑已是哀叫与呻吟声一片,兵士们纷纷夹紧双腿,捂着翻江倒海的肚子,勉强去捡拾自己落地的兵器。
胡古雁作战悍勇,此刻正率前队冲锋,见状心下大喜,挥舞着铁骨朵高喊:“趁他病,要他命!儿郎们,搂草打兔子了——”
北漠骑兵们随之放声呼喝,群狼一样嗷嗷叫着往营地扑去。前锋部队甩出套马索,挂住枪木拒马往两侧拖开来;又有专门的小队徒步上前,拉拽地面上串连铁蒺藜的网绳,快速清扫障碍,为后队开路。
铁骑践踏着黄土路面,主力部队尚未冲进营门,箭雨便已飞射过一轮,栅栏、营帐与地面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守营的黑云突骑们仿佛已丧失了对战的体力与士气,在飞舞的黄尘中仓皇后撤,也不管营地后方是无路可退的山壁,仍慌不择路地向后奔逃。
胡古雁大笑:“风水轮流转,威名赫赫的靖北军也有今日!”他边突进,边一路砍杀,忽然见前方不远处有个敌军将领正在督战,将逃兵斩杀当场,催促其他兵士集结应战。
“是那个背上中了我一箭的小子!”胡古雁认出华翎,在威虏镇被打得节节败退的耻辱涌上心头,“我要亲手剁下他的脑袋,用头盖骨做我的酒器!”
华翎一抬头,见胡古雁带队朝他冲来,似乎也慌了神,急命手下骑兵结阵阻拦,自己策马朝营地深处逃去。
胡古雁一心想削他的头盖骨,催马急追。身边一个将领眉头紧皱:“台吉,这个军营地形狭长,两侧又是山壁,当心中了敌军埋伏。”
这话骤然提醒了胡古雁,他勒马环视四周,心生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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