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权臣

第407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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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喘息声渐止,朱贺霖用略显沙哑的嗓子,委屈地指责:“你耍诈!”
苏晏怀疑他真吃过回春丹,嗤了声:“你用外挂!”
“外挂”一词不明其意,但这不影响朱贺霖表面委屈,实则暗喜不已,心道这回且放他半马,由他用手验枪,回头也给他喂个补药丸子,那时可就上下都得用齐了。
苏晏比其他阁臣迟了半时辰才出殿,被初春的小冷风一吹,恍然回过神来:妈的,我方才为什么不推开他,不使劲揍他?还真给老老实实地验了一回枪!
想来想去,也只能归结为这小子越发有皇帝威严,自己在气势上被压制了。再一想,又觉得其实与威严无关,自己只是看不得对方那湿漉漉的委屈眼神里,逐渐透出沮丧与失落之色。
苏晏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喃喃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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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斋宫守了荤戒,却破了半个色戒,因此更加食髓知味,想要趁热打铁把剩下的一半也破了。
而懊恼自己又造了孽的苏大人,这些天又开始躲着皇帝,议事也伙同其他臣子一起,尽量避免私下面圣。
朱贺霖有心给他也进进补,可惜眼下似乎不是时候。派出的京军三大营在北直隶的固安附近,与杨会所率的乱军前锋打了几场仗,基本都赢了,但没杀死或俘获到杨会。
杨会也秉持了一贯谨慎而老练的风格,从不恋战,一败就退,退远了又绕回来,在山东、河南与北直隶的夹角区域打起了游击。
“他是来试探京畿兵力部署,找突破口的。”苏晏研究着对方的行军路线图时,说道,“同时他也在等待王五王六甩开戚敬塘的围堵,前来与他会师,然后以全军之力撕开京畿防线,直扑城下。”
“想要捕捉游鱼,便得编织一张大网。”于彻之提议,“我们得增派兵力,四面包抄,赶在乱军主力到来前灭了他的前锋。”
“三大营已尽数出动,边军精骑尚未抵京,再增派,就只能动用上率亲卫了。”杨亭摇头,“我还是觉得京城一再削弱守备,太冒险。”
朱贺霖却毫不犹豫地道:“京畿若是失陷,京城城墙就算固若金汤又能多撑几时?把朕的腾骧四卫也派出去。”
于是四万腾骧卫在指挥使龙泉的率领下离开京城,南下直奔近京地区,与三大营联手成合围之势,困住了乱军前锋。在几场鏖战之后,乱军前锋部队大败,杨会被俘,准备押往京城受审。
就在京畿官民松了口气之际,一支打着“贤”字旗的队伍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保定府,从西路逼近了京畿。与此同时,一封“讨伪帝檄”的檄文传遍北直隶及周边地区。
檄文是以显祖皇帝长子(即已伏法的信王)遗孤的口吻而写,言辞极犀利尖刻地揭发了先帝景隆帝与今上清和帝并非显祖血脉,为窃帝位而谋害皇嗣的罪行,提出要为谋叛而死的信王平反、恢复身份。同时呼吁宗室们与各方仁义之师同他联手,一起推翻伪帝统治,迎请正朔归朝。
檄文的署名是——信王遗孤,宁王世子朱贤。
第一个响应这份檄文的,便是王氏兄弟的“义军”,称信王之子朱贤就是他们要扶的那个“贤”,他们兵临京畿,就是为了逼迫伪帝退位,迎回大铭太祖、显祖皇帝的真正子孙。
紧接着,宁王发了一纸声明,大意是朱贤虽被他收为养子,顶了个宁王世子的头衔,但自己重病在身,对其所作所为既不清楚,也不支持。檄文之事与他无关,恳请朝廷看在他身为宗室、又命不久矣的份上,原谅他的失察之过。
这纸声明满满的求生欲与自保之意,只说自己病重不知情,至于世子朱贤是对是错、如何处置,一概不提。
像打开了一扇时局混乱的大门,藩王们闻声而动,卫王、谷王、珲王……纷纷向朝廷上书,要求入京“清君侧”。
这个清君侧,含义十分之微妙。从字面上看,是“铲除君主身边的小人,匡扶君主”的意思,仿佛要帮他们的侄子朱贺霖诛杀奸佞,好让他继续坐稳龙椅。
然而自古以来,那些打着“诛某某,清君侧”名义的军事行动,无一不演变成自立为王的叛乱。
久而久之,“清君侧”就成了逼宫的代名词,不过是野心家一开始拿来粉饰自身、掩盖图谋的遮羞布而已。
这是藩王们的一场集体逼宫。除了病重的宁王、不久前被赐死的辽王、重回边陲的豫王之外,其他所有显祖皇帝的儿子——
那些曾经镇守九边、手握兵权,却被景隆帝逐一削藩的亲王们,终于在他们忌惮的景隆帝驾崩之后,在年轻的清和帝面临内忧外患的形势下,在信王遗孤打开了天潢玉牒后,迎来了属于他们的气势汹汹的反扑之机。
朱贺霖看着这些落井下石的叔父们“清君侧”的请愿书,满纸大义凛然、为国为民,甚至还对他表示了莫大的关怀与效忠,口口声声要进京锄奸、为君分忧,执信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富宝以为皇帝气得手抖,唯恐怒极伤身,忙过来劝解。近身后却见皇帝并非暴怒,而是在无声地笑。
笑得满脸讥诮与不屑,笑到手抖。
京师之危机,或许并不应在王武、王辰身上,而是应在别的什么上。苏晏的推测言犹在耳,字字珠玑。
“来吧……都来。”朱贺霖说着,将这几封请愿书往地面一甩,从龙椅上起身,隔着空旷大殿问天下,“——还有谁?”
第418章 谁跟他有一腿
“阿勒坦十万骑兵阵列于河套之外;王氏乱军揭竿造反,兵迫京畿;信王余孽在各州府散布檄文,谤君讪上;藩王们蠢蠢欲动,怕是很快就会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进京逼宫……社稷危在旦夕!皇爷,事态紧急,该出手了!”梧桐水榭之内,褚渊躬身抱拳,一脸焦急地恳求。
景隆帝俯身在桌案前作画,是一幅“日照江山图”,纸面上山川城池恢弘浩丽,一轮红日升出群山,照耀着九州大地。他正以朱砂渲染朝阳的红晕,待晕染完辉光,方才搁下朱笔,换了一支沾墨紫毫,在旁边裁成小幅的素笺上写道:
“弈者是何人?”
褚渊一怔:“这……臣不知。”
景隆帝又写道:“那就让火继续烧。”
褚渊深吸了口气,依然不能平息心中疑虑:“难道皇爷就不担心这四面大火烧得太凶太烈,危及大铭江山,也危及小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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