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寒光站在滚滚江水前,看着大浪淘沙,折戟销铁。万年前他的曾祖和外祖父在这片土地上大战,五年前他在这里征战。然而现在蚩尤已化为尘土,黄帝费尽全力征战九州,最后却选择离开人间,萧子铎抗争一生,最后不过一场历劫而已。
唯有青山依旧,日升月落,千万年不曾变过。黎寒光颇为感慨,说:“皎皎,你知道吗,最初黎民百姓是分开的。百姓乃炎黄部落的后人,是有姓氏的贵族,而黎民是战败的蚩尤属民,生来就是奴隶。谁能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人间皇帝将兵主蚩尤和炎黄二帝并列祭祀,黎民百姓也成了天下人的统称。多么可笑,万年前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呢?”
羲九歌将最后一丝瑶姬的魂丝收好,她望着江边落日,说:“该回去了。”
“急什么。”黎寒光并不想回去,他看了看对岸,说:“建康就在前面,你不想去看看谢家吗?”
羲九歌沉默片刻,垂眸说:“天凡有别,谢玖兮不过是我人间的一个身份,如今历劫已经结束,我和她们再无干系。”
黎寒光却突然拉住她,带着她往江边走去:“来都来了,顺便进去看看。”
羲九歌冷着脸呵斥:“我是神女,谁许你动手动脚的?放手。”
黎寒光顺势抱住她,说:“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对神女觊觎已久吗?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绝不可能放手。”
羲九歌手心凝聚出一柄尖刀,抵在黎寒光脖颈:“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敢是自然敢的,黎寒光盼的是她不舍得。黎寒光无视就抵在他命脉的刀尖,紧盯着羲九歌嘴唇,说:“既然如此,那死前更得把某些事做了。”
他说完,就猛地扣住羲九歌下巴吻下去。他早就觉得羲九歌美的很矛盾,都说上唇主情,下唇主欲,她永远不假辞色,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却生了双比狐狸精还要勾人的眼睛,以及圆润饱满、魅惑诱人的嘴唇。
这是他第一次给她涂口脂时就想做的事情。这张嘴说话时总是令人伤心,不知道吻起来感觉怎么样。
羲九歌发现黎寒光是真的色胆比命大,她的刀尖就抵在他喉咙,他还敢靠近。羲九歌作势要杀了他,他不为所动,但她想要后退,他却不遗余力拦着她。
要色不要命,没救了。
羲九歌又不可能真的刺下去,手颇有些不上不下。黎寒光察觉到她的犹豫,趁机撬开她牙关,放肆勾着她的舌尖作乱。
夫妻三年,他已不再像第一次亲吻那样只知道啃咬了,技巧娴熟许多,清楚地知道她每一处敏感。熟悉的触感勾起许多回忆,羲九歌不自觉想起过去一千个日夜里的荒唐和温情,他们曾像战友一样并肩作战,曾像普通夫妻一样散步闲聊,也曾在深夜放纵纠缠。
人间渡劫结束了,可是她和他已经错位的关系,却不知道怎么摆回去。
羲九歌感受到他的手在她腰后游移,似乎有些非分之想。羲九歌毫不客气,重重咬住他的舌尖。黎寒光嘶了一声,终于恋恋不舍地收回来。
黎寒光感受到嘴里的血腥味,叹道:“夫人,你还真舍得咬。”
羲九歌冷冷瞥他一眼,说:“说话小心点,我有未婚夫。”
她总是知道如何激怒他,黎寒光紧盯着她,笑了笑,说:“你们不是退婚了吗?”
“那也不是你。”羲九歌扫了眼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冷冰冰道,“放手。”
黎寒光慢慢松手,羲九歌越过他,轻轻一踏便朝江岸而去。
黎寒光缀在后面,谢她提醒,他完全没心思感叹人间兴衰了,满脑子都是如何趁姬少虞还没回来,赶紧把羲九歌抓住。
有白帝和玄后在,走正常的订婚流程恐怕有点难呐。
羲九歌如今是神仙,轻而易举便穿过城墙,出现在建康城内。她迟来了好几个月,谢韫珠的婚礼已经结束,谢韫玉的女儿也会翻身了。
谢韫玉坐在灯下绣平安符,她最大的女儿趴在榻边,问:“阿娘,你在做什么?”
谢韫玉将线剪断,说:“娘在给你们绣平安符。”
大女儿兴奋地爬上榻,一个个数:“这是给阿爹的,这是给我的,这是给弟弟的,这是给小妹的,这是给姨母的……唉,阿娘,为什么多了两个?”
谢韫玉看到,说:“那是给你四姨母和四姨夫的。”
孩子童言无忌,诧异道:“他们不是死了吗?”
谢韫玉手指捏紧针线,片刻后勉强地笑了笑,说:“他们没死,只是变成神仙回天上了。”
小女儿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突然抬起手,对着什么人笑了。谢韫玉闻声回头,只看到窗户半支着,几枚杏花瓣落在地上,似乎不久前有人在此站立过。
谢家,谢韫容跪在佛像前,默声念经。仔细听,她念得是往生经。
谢家在万景之乱中遭受重创,谢氏儿郎及奴仆足有千人,全部被叛军屠杀一空。乌衣巷成了空宅,超度的法事办了好几场,然而近期逝世的,只有谢家流落在外的四娘子谢玖兮,和独守孤城三年,最后和北魏太上皇同归于尽的白衣将军萧子铎。
一卷经书念完,谢韫容停下翻书时,隐约觉得背后有人。她回头,并没有发现人影,谢韫容心想应当是风从窗户中吹入,错被她听成人。
谢韫容放下心,回头继续诵经。忽然,她神色怔住。
她礼佛时不喜欢被人打扰,佛堂的窗户向来是关好的,哪来的风?
谢韫容倏地起身,朝后方找去。然而佛堂中空空荡荡,唯有一缕掺杂着寒气的清香飘荡在堂中。
这不是任何一种香料的味道,嗅之灵台清明,神清气爽。谢韫容眼眶微湿,她盯着紧闭的房门,最终释然一笑,没有追出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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