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九歌忙问:“是什么样的花纹?仙子还能画出来吗?”
嫦娥惦记了许多年,几乎没有迟疑就用指尖沾着茶水,在石桌上勾勒形状。羲九歌仅看了一半就认出来了。
嫦娥画完,桌子上的水迹也基本干了。她问:“神女,你有什么发现吗?”
羲九歌闭上眼睛,长长呼了口气。
和她的猜测别无二致。她视之为唯一的亲人,全身心信任的兄长——白帝。
羲九歌没说话,但看她低落的神情,也不难猜出人选。嫦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垂下眸子缄默。
如果黑衣人真的是白帝,那他和大羿密谋射日,就未必存了好心了。射日后罪责是大羿的,而好处全是白帝的,连常羲说不定都是替罪羊。甚至身经百战的大羿被徒弟害死,也很可疑。
常羲死了,大羿死了,就没人知道白帝也曾出现其中。
羲九歌深深吸一口气,还是咬着牙面对此事:“如果一切真的是白帝背后操纵,那姜榆罔就很危险了。他是在给我报信后失踪的,难保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才被抓走。如果照这样说,那黄帝等人也十分危险。”
哪怕嫦娥没什么雄心壮志,听到这里也察觉出危机了。她皱眉道:“这该怎么办?”
羲九歌道:“东皇太一在东方经营良久,连他都打听不到姜榆罔的下落,多半姜榆罔被带到西天界去了。我还恰巧知道有一处古阵法可以从极东直通极西,说不定姜榆罔就是从那里转移走了。”
瑶姬从思绪中清醒过来,说:“我是最后一个见过姜太子的人,而且我有天狐神通,我去找他吧。”
“不行,太危险了。”羲九歌道,“我很了解白帝,他看着清心寡欲淡泊明志,其实十分心狠手辣。没有人比我对西天界更熟悉了,我去吧。”
“不行。”瑶姬同样断然说道,“你的心还没好,怎么能去那么远的地方?黎寒光走前再三嘱咐我照顾你,你如果出事,我如何向黎寒光交代?”
她们两人争执不下,谁都不肯退步,最后瑶姬一掌拍到石桌上,道:“别说了,我这条命本就是你们捡回来的,要死一起死,我陪你一起去!”
瑶姬这一巴掌力气不小,石桌上的茶盏都被她震翻了。嫦娥纤弱文静,还从没见过瑶姬这么……豪爽的人,她敛起衣袖,将茶盏扶好,说:“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神女能否通融。”
羲九歌拿瑶姬没办法,只能默认。她对嫦娥说道:“仙子不必客气,请讲。”
嫦娥说:“神女说得对,我像逃兵一样躲避了万年,早该面对了。我愿意随你们一同出去,如果路上遇到他,有我在,应当还能说两句话。”
东皇太一听说羲九歌要离开,自然极力反对,但羲九歌执意,东皇太一劝不动,只能无奈听从。
进攻东方仙洲的军队敷衍了事,羲九歌几人很轻易就逃出仙岛,绕开战场,飞快朝古传送阵赶去。
瑶姬将天赋神通开展到最大,随时观察周围情况。她在识海中看到一抹熟悉的影子,嘴角狠狠抽了抽:“完了,又是他。”
羲九歌问:“是大羿,或者说,宗布神?”
瑶姬点头,叹道:“上次黎寒光和他不过打了个平手,我们几个伤的伤弱的弱,想过此阵恐怕有些难。”
嫦娥一路上勉强跟着羲九歌的速度,她原先一直觉得修行很难,如今和羲九歌、瑶姬赶路,她发现虽然辛苦,但并不是做不到。嫦娥匀了匀气息,说:“神女,你们先走,我留下来拦着他。”
羲九歌迟疑:“他如今已入鬼道,如果他对你不利……”
嫦娥摇头:“神女,论修行我不如你,但论了解他,你却不如我。我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如果我看走了眼,那我也认了。”
羲九歌心中叹了一声,不再相劝。羲九歌嘱咐嫦娥小心,就和瑶姬另寻了一条路,小心翼翼朝古阵法逼近。
宗布神感觉到气息接近,他不动声色,照常巡岛,等转身时,猛地朝那个方位砍去:“鬼鬼祟祟,速来受死!”
海面被宗布神的刀风惊扰,两边掀起巨浪。刀光即将落下,宗布神这才看清面前是一位螓首蛾眉的女子,她被杀气冲倒,抬手遮着脸,战斗意识可以说差到极致。
宗布神的刀尖硬生生转了向,擦着她的身体劈到旁边。轰隆一声,刀尖深深没入地面,礁石几乎被分成两半。宗布神单手抽回刀,冷冷道:“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嫦娥狼狈地整理好头发,她抬头,哪怕他脸上带着面具,浑身都罩在斗篷中,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
嫦娥叹息一声,说:“夫君。”
与此同时,羲九歌和瑶姬从另一条海路上岛,成功绕过宗布神。羲九歌循着灵气变化,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古阵法,启动传送阵。
瑶姬本来还提心吊胆,担心宗布神突然杀回来。忽然脚下一股失重传来,瑶姬再一定睛,发现四周环境大变,海域变成了皑皑雪山。
瑶姬眨了眨眼,问:“这就到了?”
“没错。”羲九歌在四周留下阵旗,将此地隐匿,像鸿羽一样往山下飞去,“这里就是西天。兄……白帝只信自己,其次是蓐收。蓐收极可能知道姜榆罔的下落,我们去蓐家看看。”
蓐家。
柯凡有些怔忪地靠在栏杆上,这段日子只要一闲下来,她就会想起那日看到的画面。
她素未谋面的父亲站在天梯上,身后是浩浩荡荡的追兵。明净神女眼中没有任何感情,举起剑,毫不犹豫砍断了天梯。父亲和那些怪物一起摔下高空,化成了灰烬。
所有人都说明净神女对她有救命之恩,可是,没人告诉她明净神女杀了她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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