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了:“真乖。”
刘福全却知道这是皇帝一贯的手段,他总是有办法的,看似给了别人选择,其实仍旧牢牢地将事态走向与最终结果掌控在他的手里。
刘福全把引枕递给他,他扶着时尘安的肩膀帮她坐起来,时尘安并不习惯他的触碰,此时的他不再是小川,而是皇帝,皇帝是冷血、霸道、无情的,她心里依然存留着对皇帝的恐惧,因此他贴着她的单衣传来的触感,对时尘安来说,带着毒蛇冷血的粘腻。
时尘安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她的手臂努力给身体支撑力量,好赶紧结束这对她来说不安的触碰。
皇帝应当是察觉了,因为当他的手指出击到时尘安的那瞬,他便迅速抬起眼皮扫了眼她的神色。
两人都对时尘安的抵触心照不宣。
他把引枕塞在了时尘安的腰后,端起了鱼片粥。鱼片粥熬得稠,时尘安嗅到了米香,肚子终于后知后觉发出了饥叫声,她眼巴巴地盯着皇帝手里的粥。
皇帝笑了下,并未把瓷碗递给时尘安,而是用勺子舀起了热粥,他的言外之意是极其明确了,时尘安僵了僵。
她并不愿与皇帝有过多的接触,她根本闹不明白现在他们究竟算什么关系。
皇帝是小川,那她与小川的那些事还做数吗?小川是皇帝,他从最开始就带着谎言接近她,他的情谊是真的吗?她还能相信他吗?
她不知道自己面对皇帝时,应当是君与奴婢的关系,还是结拜的兄妹的关系,她这样混乱,难受,无所适从,她不知道为何皇帝还能平静地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用亲昵的态度对待她。
究竟是他没有心,还是他以为她没有心?
时尘安看着那勺对她充满诱惑力的热粥,仍旧僵持在原地。
她以最愚蠢的方式表达她的不满,皇帝大可以撤走饭食,饿她几顿,直到把她饿到老实听话了为止,又或者,直接把她丢出去,让她拖着伤重的身躯,自身自灭。
时尘安都知道,然而,她抬起眼,用最为倔强的目光看着皇帝。
在静静的对峙之中,头一回,皇帝败落了,他明明有那么多方法可以对付时尘安,但他仍旧选择向她低头,把瓷碗递给了时尘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说:“我向你道歉。最开始没有及时向你说明身份,是出于政事的考量,后来却是想与你继续做朋友。我的身份是假的,但我的那些情谊是真的,你仍可以将我当作你的兄长。”
时尘安没吭声,她低头吃着粥,但其实她已经尝不出鱼片粥的味道了,她所有的思绪都在皇帝的那些话上。
皇帝道:“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会下旨册封你做公主。”
“不——”时尘安有了反应,她坚决道,“我不做公主。”
皇帝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时尘安的声音不由轻了些,但她依然继续说道:“我想出宫,如果你真的是小川,你可不可以让我出宫?”
皇帝没有回答。
时尘安有些不安,这一次,她觉得她好像真的惹到了皇帝。
panpan 过了会儿,皇帝道:“你先把身体养好,太医说你这次受得伤重,需要养好些时日,好好地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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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尘安道:“那我可不可以出宫?”
皇帝看着她怎么也藏不住地期待的目光,笑了一下:“如果你身体不好,我怎么能放心让你出宫?”
时尘安以为这话就是句承诺了,苍白的脸庞终于有了笑意,她心满意足地大口大口吃着热粥。
皇帝的目光落在虚空中。
太后想错了一件事,时尘安不是猫,怎么会乖巧地留在他的身边?
她原本就不需要做这些事的。
时尘安吃完了粥,喝完了姜片茶,皇帝让人给她换药。他要出去避嫌,时尘安却很紧张,想叫住他,舌尖从‘小川’绕回了‘陛下’之上。
虽然只是个称呼,但皇帝仍旧能感受到时尘安在心理上,已经对他树立起厚重的壁障了。
皇帝道:“知道我的名字吗?”
时尘安懵着脸,摇摇头。
“我叫靳川言,山川湖海的川,言不由衷的言,”他弯下腰,俊秀的眼眉里浅映着烛光,那般温柔,“以后叫我靳川言。”
时尘安的喉咙里却像是被堵着,怎样也发不出这三个字的音来,皇帝明明看出了她的窘迫,在太医与仆从的众目睽睽下,他却仍旧弯着腰,与时尘安僵持着。
他让过一回步,这回却不再肯了。时尘安一想到那么多人都在等着她的反应,简直如芒在背,她快速地极小声地叫了声:“靳川言。”便立刻转过头去。
那副样子像是迅速把什么棘手的东西扔开了。
皇帝的喉咙里却闷出了声轻笑,带着些愉悦,他不再为难时尘安,出去了,门被关上后,时尘安才缓慢地转过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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