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语言一事上颇有天赋,简单的番邦文字她记个两三遍就都能记住,语言更是教几遍就会了。摩罗大师欣喜不已,尽心教授她各国语言文字,还将自己年轻时游历多国的经历讲给柳桑宁听。
摩罗大师带了许多番邦典籍来长安,他想将这些典籍翻译成大雍文字。但这是个费时费力的活计,他一个人完成不知要花费多长时间。好在柳桑宁学会不少番邦语后,便能帮他翻译撰写。
如今,柳桑宁已经干翻译的活干了快十年,她的字也是因此练好的。
“若是能去静安寺见摩罗大师就好了。”柳桑宁趴在窗台处小声念叨着,“摩罗大师经常见到贵人,没准还能知晓这些官衙考试喜欢考些什么呢。就算是不知,能帮我再巩固复习一些番邦语也是好的。”
映红听了后,小声提醒:“姑娘,你如今还在禁足之中,还有四日才解禁呢。”
“可四日后再去找摩罗大师,留给我备考的时间也太短了。”
柳桑宁发了愁,两个丫鬟也跟着发愁。
可等到次日,两个丫鬟进来伺候洗漱时,却发现自己姑娘竟撅着屁股翻箱倒柜的找什么,惊得她们连忙上前。
“姑娘这是什么东西不见了?”
柳桑宁摆手:“不是不是,我在找我前两年穿过的那套男装。”
两年前她一时兴起,买了套男装换上出门玩了一趟。只是过了把男子瘾后又觉无趣,便叫映红收了起来。
“不在这处。”映红想起来,三两下就将衣裳找了出来递给柳桑宁,“姑娘找它做甚?”
柳桑宁一边说一边开始换衣裳:“我想好了,如今我反正在禁足,吃喝也都在自个儿房中,我若是不在屋内,父亲也不会知晓。我不如换了男装去静安寺待几天,等解禁再回来,然后再光明正大返回静安寺。如此一来,我这几日便都不会浪费。”
她主意已定,映红和春浓也是劝不动她的。只是这回柳桑宁不敢再跳墙,她怕一不小心摔伤了手脚影响她考官。于是两个丫鬟替她打掩护,护送她从侧门出去。
眼见着快到侧门,一声暴喝从后头传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
两个丫鬟吓得当即就跪下:“见过郎主。”
柳桑宁面露苦色,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头却在想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父亲今日怎么会也来侧门了。
柳青行一看柳桑宁的打扮,火气就直冲云霄,差点没一口气厥过去。他指着柳桑宁的手都有些气得发抖:“你你你……你这个竖子!我让你禁足思过,你打扮成这般不伦不类是要去哪?!你从小顽劣,我竟不知你顽劣至此!我柳青行一生恪守礼规,竟生出你这么个没有规矩的女儿!”
他骂得脸都红了,对身旁长随说道:“你去回朱先生,就说今日我无法赴约了。”
随后又看向柳桑宁:“我今日就算不赴旧友之约,也要好好管教管教你!随我去明思堂!”
两个丫鬟脸色一白,纷纷看向柳桑宁,眼里急得眼泪都掉出来。
柳桑宁抿着嘴,二话没说跟了上去。
明思堂是柳府惩罚有过错之人的地方,当初柳青行觉得自己会有许多儿子,便特意留了间屋子作为惩戒之所,若有儿子犯错,便来此屋审判。可后来他一个儿子也没生出来,只得了一嫡一庶两个女儿,这里也就成了惩戒女儿的地方了。
只是嫡女柳含章温婉端庄甚少惹祸,来这儿的常客便只有柳桑宁。
柳桑宁一进明思堂,就有人在堂中备了软蒲,她熟练地跪了上去。柳青行转身一声怒喝地跪下就这么成了哑炮,憋在了嗓子里。
这便让他越发生气,将柳桑宁好一顿骂,骂得唾沫横飞,好似有天大的仇一般。
柳桑宁却只是倔强地抿着嘴跪在那里,跪得笔直,脸上没有丝毫知错的表情。柳青行看到她这副模样就来气,指着她道:“你摆出这副模样给谁看?!你莫非还不认错?!”
柳桑宁看向前方,开口道:“父亲不问缘由便劈头盖脸将女儿臭骂一顿,在父亲心里已经笃定女儿定是要干丢人现眼之事,那女儿认不认错又有何干系?反正在父亲眼里,女儿向来上不得台面,你也不喜我这个女儿。”
温氏赶到时,便正巧听到柳桑宁说这番话。
温氏赶紧朝柳青行走去,路过柳桑宁时,用眼神示意她莫要与父亲顶嘴。等到了柳青行身边,便是柔声劝阻,叫他教导女儿也得和气些,不用如此大动干戈。
温氏道:“阿宁是幺女,我与她小娘便也就多疼爱她一些。女儿家娇养,不似儿郎随便就能喊打喊骂的。阿宁从小就聪明伶俐,比旁的孩子都要机灵聪慧许多,你只要与她好好说道理,她能明白郎君做父亲的苦心的。”
“什么聪慧,我看她就是自恃有点小聪明,便目无尊长,肆意妄为!”柳青行正在气头上,也听不进劝,“像她这般,今日不好好管教,迟早一日会辱我柳家门楣!来人,上家法!”
温氏脸色大变:“郎君,何至于动家法?阿宁女儿家受不住的呀!”
柳桑宁心中如刀割般,她从小就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可她却也渴望她哪天做出什么成就来能让父亲觉得有她这个女儿很好。可这么多年下来,父亲甚至连好好听她说话都不曾有过,她的希冀也在一日日中被消磨。
柳桑宁梗着脖子,倔强问道:“父亲如今对我这般暴怒,究竟是父亲觉得我真的有错,还是因为父亲只要见到我,便恨我没有托生成儿子,想起至今膝下无子的缘故?!”
“住嘴!”一道锐利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妾崔氏从外头疾步走到柳桑宁面前,扬手便狠狠打了柳桑宁一巴掌!
“我便是如此教你与父亲说话的?!”
柳桑宁被打的面颊顿时红肿了起来,温氏看得捂住胸口,随后便有些责备地看向崔氏,一边去查看柳桑宁的脸一边道:“崔氏,这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下如此重的手?”
柳桑宁只觉得心中有万分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偏偏不肯让它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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