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柳桑宁出宫时,脑子都还是晕乎乎的。她从未想过自己同王砚辞办理琉璃国四皇子的案子,竟还能得到皇帝的嘉奖,当时皇帝说要给她赏赐,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她听见皇帝说他们三人皆有赏赐,这才缓过神来,明白皇帝是对此事极其满意,更是对他们没有将事态升级的认可。最后的结果,变成了越氏与四皇子的私仇。至于越氏是否有对百起国皇室的不轨之心,那也不是大雍皇帝想要去插手的事。
坐在马车上,柳桑宁还觉得事情像是飘在半空中,总觉得事情竟真的就这么解决了有些不可思议。
王砚辞靠着车壁,抬眼瞥向她:“阿宁这是被圣上的赏赐给砸晕了头了?”
听到王砚辞的话,柳桑宁回过神来,她朝着王砚辞挪了挪屁股,凑近了些说道:“谨行兄,你说这案子最后越小将军认罪的理由是因为四皇子曾对越氏一族出言不逊,能让四皇子相信吗?”
其实她想问的不仅仅是能不能让四皇子相信,而是能不能让其他人也相信。
王砚辞却只微微一笑:“真相如何有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幕后的真凶被揪出。圣人想要一个结果,京兆府想要结案,百姓们想要凶手伏法,受害者想要得到补偿对四皇子最重要的是,洗刷他纵马行凶的罪名,还他一个清白。否则等他回到琉璃国时,他其他的兄弟难说不会拿此事做筏子,向琉璃国君谏言。”
柳桑宁听得直点头,对于王砚辞的说法,她也是十分认可。她故意压下越氏购买生铁一事不说,其实也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些。只是虽然她脑子里想得明白,可她毕竟经验尚浅,不懂这样是否真的可以安稳结束这一切。
王砚辞见柳桑宁似乎还在想这件事,他开口问道:“不过今日你竟没有揭穿越氏私下偷买生铁一事,倒是令我出乎意料。”
柳桑宁怔愣,下意识反问:“为何出乎意料?”
王砚辞看着她明亮的双眼,声音轻柔:“因为阿宁不像是那些在混迹官场已久之人,会懂得明哲保身的圆滑。你一向嫉恶如仇,善恶是非分明,若是知晓越氏偷买生铁,定能想到他们有不轨之心。既如此,你会轻轻揭过此事,的确令人意想不到。”
柳桑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如实回答。
“我也是想过要揭穿的,可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出现时,我便想起谨行兄曾经教过我的为官之道。有时候至清则无鱼,于番邦一事上,我们大雍鸿胪寺应当更为谨慎,切不可将事态变得更为糟糕。所以有些事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事却是要追究到底。”
柳桑宁顿了一下,然后又道:“我也是琢磨了好几个月,才明白些其中的道理。若不是日日见着谨行兄为人处世,见着你如何处置鸿胪寺一干事务,想来这个道理我还有得悟。如今我也只悟了些皮毛,若想悟透恐怕还需好些时日。”
说完这句,她笑了下:“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我总会有全都懂的那日。”
王砚辞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也有些愣住。随即他微微低头,轻笑几声,眼角的笑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有些不同往常的明媚。
柳桑宁竟不由看呆了。
等王砚辞再抬眼时,便见柳桑宁呆呆地看着自己,原本就偏圆的眼睛这会儿看着更可爱了。他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中奇道,叶轻雨也俏皮可爱,可他却从不觉得叶轻雨吸引他半分。但柳桑宁只需露出半分可爱,他便觉得她可爱极了,仿佛心都融化了。
这样巨大的差别让王砚辞逐渐有些摸到自己的心,也明白了他看着柳桑宁时究竟在想什么。
这时马车忽地颠簸了一下,让两个人都回过神来,见两人竟对视着,柳桑宁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撇开了眼神,脸颊发烫起来。
王砚辞倒是镇定自若,他开口问:“长伍,发生何事?”
“少爷,并未有事,不过是路上有颗小石子被马车车轮压到,也不知从何而来。”长伍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柳桑宁听后忍不住撩开车帘去看,只见不远处的确地上有颗石子,这会儿已经被扫到了路旁。
王砚辞见她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自在,想了想主动转移了话题:“依照惯例,圣上的赏赐过几日便会下来,大约是会直接送去柳府,你可需要回去说上一声?”
“送去柳府?”柳桑宁显然没想到这一茬,想了想对王砚辞道,“多谢谨行兄提醒,此事我还真需要同母亲和阿娘说上一声。”
听到柳桑宁提到母亲,王砚辞挑了下眉,他问:“你与你嫡母,瞧着倒是相处得不错。”
柳桑宁一笑:“我嫡母是个厚道人,她掌着家权却从不蹉跎我和我阿娘。反倒是时常接济我们,这才不至于让我和阿娘在府中过得艰难。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
王砚辞颇有些意外,他想到了柳桑宁的父亲柳青行,他在鸿胪寺言辞激烈地让柳桑宁必须辞官归家的画面他还历历在目。他本以为柳桑宁在家中只怕过得艰难,可没想到她与当家主母竟是关系融洽。
这让他不禁又想,若不是家中关系还算融洽,柳桑宁只怕也长不成如今这样的性子。王砚辞忽然有些好奇,养育出柳桑宁这般女子的后宅妇人,会是何等风姿。
五日后,柳桑宁早早便抵达了柳府。
今日沐休,柳青行正在家中歇息。听闻柳桑宁回家,他条件反射似的冷哼了一声,露出十分不屑的神情。可随后他却又放下手中的书本,问随身伺候的长随:“她今日怎的舍得归家了?可是在外头闯了祸?”
长随摇头:“不知,二姑娘一早就回来了,与崔姨娘一道都在夫人屋子里说话喝茶,没听闻是从外头闯了祸回来的。”
“既不是闯祸需要家里给她收拾烂摊子,那她怎会回来?”柳青行觉得有些奇怪,这些日子他也算是看清了自己这个幺女,她就是铁了心要当鸿胪寺的像胥,是不可能回头的。
柳青行沉默了片刻,最后将起身:“走,去看看。”
而另一头,柳桑宁正绘声绘色同温氏和崔氏说着一些鸿胪寺中的趣事儿。机密之事她自是不能说的,可无伤大雅的一些雍番百姓纷争倒是可以当个故事说一说。
“那番民大雍话不好,几乎是不会说的。他想要买铺子里一支珠钗,结果因为大雍话不大会说,就一直对掌柜的说珠。那掌柜见那番民脸上面无表情对自己说珠,以为他是在骂自己是猪。那掌柜也是急脾气,一来二去两人竟打起来!最后便闹到咱们鸿胪寺来,让咱们给主持公道。”
温氏与崔氏都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发出笑来。柳青行走到门口时,便听到了柳桑宁正在说这些,他顿时脸色一沉,撩开门帘迈步往里走,看着柳桑宁就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身为朝廷命官,朝中公务岂可拿来说笑?!莫非鸿胪寺都如此不懂规矩?!”
屋子里几个人都被柳青行劈头盖脸的指责给骂得懵了一瞬。
柳桑宁微微张嘴,她没想到父亲竟会因对自己的厌恶,竟将鸿胪寺也给拉扯出来。随即她正色道:“父亲言重了,这不过是街头百姓都知晓的无伤大雅的小事,算不得什么朝中公务。”
两人闹成这样,早就传到了不少百姓耳朵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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