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把嫁妆送去侍郎府,到时候我让苍哥儿压阵送过去,谢锋和你张叔也跟着去,行吗。”
“行啊,张叔这次一起来京城可算被您使唤够了,只要他愿意我没有不情愿的。”
孟半烟的嫁妆里除了黄花梨的拔步床和一整套大红酸枝的家具摆件,还有一对白玉如意,前朝官窑茶具一套,紫砂茶具一套,和西域玻璃的酒具一整套,另再有粉瓷的大小碗碟花瓶杯盏一整套。
这些都是孟海平还在家的时候就给女儿攒下的,其余还有各色衣料锦缎、纱锻、素色棉布各二十匹,香云纱六匹,皮料五箱大多都是银鼠皮和狐皮,压箱底的一张虎皮是王茂林这次硬塞给王春华带来京城的。
孟半烟的首饰不算多,这些年家里的余钱都被她换了金锭银票,她没打算把这些金银当做嫁妆带进侍郎府,所以首饰头面大部分都是新做现打的,只有一副点翠镶金的和一副翡翠头面是早早准备好的。
另有几匣子寻常金银玉石的戒指耳坠玉镯,两匣子珍珠一匣子红宝一匣子琥珀和一匣子碧玺,和一匣子田契地契是孟海平差人送过来的,瞧着不显眼但都是实用的东西。
王春华本不愿意收,孟半烟却没往外推。自己能到今天这一步他孟海平又不能置身事外,自己没跟他去要嫁妆是自己的事,他既送来了东西,也没个往外推的道理。
毕竟过了后天他可就是户部侍郎府大奶奶的亲爹了,孟半烟不用拨算盘珠子都能猜到他往后得多赚多少钱,现在给这么些添妆实在不算多。
再有其他便是一些古玩字画和香料药材和几大缸好酒,古玩字画这些没什么稀奇的,倒是香料药材里有两只千年的人参算得上稀罕东西,这都是当年王茂林给王春华的嫁妆,王春华又都给了孟半烟。
酒都是孟山岳还年轻的时候就酿下的,六缸秋露白六缸芙蓉白,从酿成到今年都是四十年往上的好东西了。
窖藏了这么多年,这才是孟半烟心心念念最要紧的宝贝,也都是当初跟孟海平说定不当嫁妆,只做孟家家产的东西。
即便如今孟半烟嫁人,已经跟之前的情况大不一样,她也舍不得都拿出来。嘱咐王春华往京城带了一小半,也多是为了以后的买卖做准备,谁家弄酒坊还不得有些压箱底的好东西呢。
嫁妆送过去,照例要摆开来给婆家亲戚朋友们看,王春华早就找人问过,京城当官的人家嫁女儿是个什么行情。问来问去东西倒是够多够体面的,就是门第这道坎,实在是陪嫁再多也实在差得太远。
王春华又怕女儿嫁过去因为出身受委屈,除了利妈妈一家当陪房,又另把跟了自己许多年的林妈妈给了女儿,过年前还买了两个丫头,改名翠竹、翠玉,跟翠云一起伺候孟半烟。
“娘,差不多了,你再准备我们家跟武家那也是天差地别,便是再添上一倍的嫁妆也是一样,人家既真心实意要把我娶进门,最在意的就不会是我带了多少压箱底的银子过去。”
眼看着王春华往外掏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孟半烟才实在忍不住打断了母亲的絮叨。
“你别老觉得你性子刚强厉害,就走到哪里都不怕。成亲嫁人对女子来说就是一道坎儿,成亲前再好再如意,成了亲到了别人家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王春华难得强势一回,又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匣子,打开塞进孟半烟手里,“银子是比不得他们家达官显贵,但没有银子开路,任凭他是凤子龙孙,说出来的话也得打个对折。这里是一万两银票,五千是我的五千是你外公给的,不多但应应急总够了。”
一万两,对于王春华来说真的不少了,孟半烟本不想收,但王春华才不管那些,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她,就又唤门外的丫鬟抬了个箱子进来。
“这里头是两套头面,都是莺儿给你准备的。”王春华嫁到张家之后跟张莺儿相处得不错,知道孟半烟要嫁去侍郎府,就相处得更好了。
“她说难得与你姐妹一场,却没个缘分在一起住。这次来京城总是你领着她出去玩儿,等以后回去嫁了人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都难说。这两幅头面算是她给你的添妆,要你千万收下。”
张莺儿还是个未嫁的姑娘,虽管着家但一直在后宅,手里能动的银钱都有数。这两幅金镶玉的头面与其说是张莺儿,倒不如说是张家的态度。
“我也没个兄弟姊妹,能得她这么个妹妹自然是好事,娘别说得我多不近人情似的。”
孟半烟笑着把头面收下,心里就已经想好年底的时候该回送什么给张莺儿添妆。人情往来便是如此,只有这般一来一去,情分才不会断绝。
“你那颗心哄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以前娘总觉得你心硬一点是好事,可如今真到了你要嫁人,又担心你这性子往后误了你。”
王春华本不满意武承安,可亲眼看着自己这姑爷一门心思扑在女儿身上,她又难免替女儿发愁。
在王春华看来,自己的女儿是个把精明能干全摆在脸上的人,心里其实有那么一股子痴劲,却又因着这些年的遭遇对人设防颇多。
别看着她现在对武承安挺好,有时两人在一起也能让外人咂摸出几分腻歪劲儿。只有王春华知道,孟半烟眼下且没到跟武承安交心的时候。
孟半烟听明白了王春华的意思,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跟母亲争论什么。这些年她独自撑着孟家在外面做生意,退让过太多,也就这颗心还替自己守着。
“娘,这事您就不用操心了。情爱一道讲究的就是一个水到渠成,喜欢不喜欢的嘴上说了不算,时候到了自然就到了。”
王春华还想再问这时候到了是什么时候,却被孟半烟哼哼唧唧撒娇混了过去。正好又碰上张杨过来接王春华回去,这事就这么被岔开了。
有时候这人也是真不禁念叨,孟半烟刚把王春华送回去,回来就瞧见披着火红狐皮大氅的男人站在自家门口,骚里骚包的也不进去,就这么站着任由过路的邻居打量。
“站在外面干什么,等会儿吹了风受了寒,后天爬不起来床,我可饶不了你。”
“不会,不信你摸。”
武承安这人多少沾点儿蔫坏,之前这不敢那不行生怕招惹了孟半烟再给她闯祸的人,如今一门心思就是找借口往孟半烟身边凑,哪怕是把手伸给孟半烟去摸,也总有理由。
一路抱着汤婆子过来,修长的手指只有指腹因为捂得太热透出一点点粉色。武承安气虚体弱连带皮肉肌理都比寻常男子更白皙,这会儿伸出一只手乖乖被孟半烟攥着,眼神里满是笑意,嘴上却假模假样抱怨起来。
“下次还想知道什么你可提前说,别从哪儿听来些没谱的事,又让阿柒去府里临时给我加活儿。昨晚上就为你一句话我点灯熬油,连老爷都从前院绕过来问,怎么那么晚了还亮着灯。”
“怎么就没谱了,难不成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事都是空穴来风不成。”
只有两天就要嫁过去了,按理说孟半湮没必要急着这时候再问武承安什么事。但前天阿柒出去无意间听说谢家要从任上回来了,这才没忍住要阿柒去了一趟侍郎府。
“是,这消息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母亲说怪道之前谢姨娘敢那般明着算计,原来关窍是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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