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半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武靖知道阿柒进府故意留下的这些人,老实跟在武承安身边给武靖和孙娴心请安。等到孙娴心叫来奶娘把僮奴抱下来,才从袖袋里把两张供词拿出来,“父亲、母亲,三弟的事有结果了。”
阿柒当了几年镖师,做事最讲究一个干净利落不含糊。供词里把事情来龙去脉都写得清清楚楚,把武靖看得脸色铁青几乎要背过气去,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直接起身一脚把武承定踹翻在地,“说,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供词摔在武承定脸上,他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轻飘飘的纸笺捧在手里几乎要抖出残影,囫囵看过之后便挣扎着爬到武靖脚边,“爹,这事与儿子无关啊。”
谢姨娘大概猜到了内容,她倒是没像武承定那样去抱武靖的脚,只跪坐在地上低着头泫然若泣,嘴里念叨的都是她和武承定冤枉。
方姨娘总是最沉默的那一个,默默起身捡起被扔在地上已经皱巴巴供词看过,又安安静静的跪下磕头,嘴里只说求老爷给宪儿一个公道,别让他带着一个纵马伤人纨绔的名声进国子监。
第61章
孟半烟的本事武靖一直是听说,进府以后她接手松云院里的事务,虽料理得很妥当但也算不得什么。直到这件事他才确认自己这个大儿媳妇不光是脾气大,本事也不小。
他派出去的人还没回,事情就已经出了结果,这让他没了再遮掩的心思,反而把主动权交到孟半烟手里,“事情既是你查出来的,你说说该怎么办。”
“父亲既问了,儿媳就说一说自己的想法。”孟半烟半点没拿乔也没客气,“这事谢姨娘和二弟都说不知情,看他们这样子我心里其实已信了七分,到底是一家子骨肉,哪能就这么下了狠手呢。”
这话从孟半烟嘴里说出来,莫名就又一股子嘲讽的意味。毕竟她怎么会来京城又怎么会嫁给武承安,大家都心知肚明。亲父女尚且能闹到那个地步,隔了肚皮的兄弟又算得了什么。
“但光我们信还不行,咱们这样的大户人家里,兄弟阋墙互相坑害的头不能起。
纸包不住火,这事既查出来了旁人就早晚会知道,外人不会同咱们一般仔细分辨,二弟和姨娘到底是不是冤枉的。他们只会背地里看热闹,三分的影子也能编排出十分的故事。
要是没个处罚不能服众都是小事,往后府里谁有个不如意的事情没得到的东西,会不会想着是不是又能这么干。这次若不罚,那下次又罚不罚。”
孟半烟的话可谓是杀人诛心,在她嘴里到了这步田地,这件事有没有武承定和谢姨娘的参与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怎么做才能以儆效尤,煞住这股歪风邪气。
“依我看,这事还是就事论事的罚为好。谢家我们管不着,即便派人上门去问人家也不会老实跟我们说。要不要拿人去衙门见官告谢家一个唆使之罪,也该由父亲定夺。毕竟外面的事涉及朝廷,告了有没有用也未可知。”
“但这样的人家,咱们府里往后还是少来往的好。尤其姨娘和二弟,以后就不该再跟谢家有什么交集了,即便日后他们家上门来,也打发走了便是。
如此,既让姨娘明白糊涂的娘家人有不如没有的好,也绝了他们家再带坏二弟的可能。外人看了咱们的态度,以后甭管他谢家是为官做宰还是往下九流走,也不会牵扯到咱们家来。”
孟半烟字字句句为府里着想,口口声声要就事论事,却一张口就切断了谢姨娘和谢家的联系。他们不是就等着谢家回来给他们撑腰吗,那就从跟上断了他们的念想。
且不说侍郎府规矩大,说了不让跟谢家往来谢姨娘还能不能往外互通消息,即便私底下联系上了,原本过了明路光明正大的事也成了偷偷摸摸,往后再想借势做什么也是再不能了的。
武承定听了这话如遭雷击,他是嫌弃舅舅但他还想着借他外公谢铨的势呢,现在孟半烟几句话就断了他的后路,他岂能不恨。
“爹,您不能听大嫂的,姨娘好不容易才把外公和舅舅盼回来,现在又不让见了,您让姨娘往后的日子怎么活。
况且、况且三弟这次也没受大伤,误不了去国子监读书,求父亲看在姨娘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留一份体面吧。”
武承定向来见人三分笑是个长袖善舞的,此刻也终于失了镇定,看向孟半烟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要不是这会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恐怕真的能扑上来生吃了孟半烟。
“二弟慎言,府中只有父亲与母亲,即便是姨娘的父兄也算不得二弟的外公、舅舅,二弟莫要认错了亲。”
武承安见武承定一副几近癫狂的样子,起身伸手把孟半烟拉到自己身后,“爹,儿子赞同半烟说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咱们家的事他谢从钰都能插手搅风搅雨,若不断了往来,往后这侍郎府到底听谁的。”
这两天家里事情多,昨晚上陪着武靖在武承宪那里熬了半宿,今天一大早本想着吃了早饭再睡一轮,没想到阿柒又带着查出来的结果上门了。
武承安只觉着头重脚轻,站也站不住干脆又一屁股坐回椅子里,一副病病歪歪的样子看向武承定。
“再说二弟说的那话,到底也太偏心了些。老三这次是命大才没出事,要是那炮仗炸得再狠点儿,又或者谢家找的无赖手段再黑点,你怎么就能保证老三现在还能好好的躺在房里养伤。”
这话说出来看似是在反驳武承定,但字字句句都在帮孟半烟把她刚才说过的话压瓷实,让武靖想心软也软不下来,只能现开罚了两人。
武靖原以为孟半烟会说禁足那些,能让谢氏和武承定在府里众人跟前丢脸的处罚。
没想到商贾人家出身的长媳还真是个狠人,连带自己病弱的长子也学会了如何打蛇打七寸,蛰伏这么多年,一出手就掐准了老二的死穴。
“行了,别争执了。今天的事出了这张门就别提了,往后谢家递帖子上门一概不收,谢氏也不许再私底下见娘家人。至于老二,闭门思过吧,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哪儿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听到武靖亲口说出来的处置结果,屋里几个伺候的奴仆下人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谁都想不到在侍郎府得势几十年的谢姨娘,和眼看着要做家主的二少爷会就这么栽了。
还是孙娴心见气氛过于凝重,才插嘴让武承安和孟半烟先回松云院,又唤来几个粗使的婆子去扶已经瘫软在地上的谢姨娘,武承定倒是还能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只是那颓丧的模样,看着也让人心惊。
从正院出来,谢姨娘的哭闹声渐渐听不到了。以往总要叽叽喳喳说些什么丫鬟,这会儿跟在两人身后连脚步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孙娴心说到底是个没有坏心的主母,在侍郎府当家做主这些年,跟谢姨娘的争执也多是些零碎事情,闹得再难看其实也未曾伤筋动骨。
可孟半烟这一次却是当着府里上下的面下了狠手,虽占理但在下人奴仆们看来,还是太刻薄了些。连娘家人都不让见了,这谢姨娘不死也得脱层皮。
有了这样的心思,众人再看孟半烟的神情里多了一丝畏惧,偏偏武承安这会儿牵着她的手沿着抄手游廊往回走,也沉默不说话。
孟半烟不在意旁人怎么着,但武承安不说话还是让她的心有些往下沉,便干脆较起劲儿来,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话回了松云院。
翠云到底胆子大些,见两人回了屋一个进了小书房看账本,一个歪在外头榻上恹恹不做声,一咬牙一跺脚干脆走到武承安跟前气势汹汹给他道了个万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书看累了就去欣赏音乐美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