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他怕叛军攻城,毁了这水晶棺材,毁坏了长公主的遗体。
他让人将水晶棺材打开,再小心翼翼地将棺材中的女子抱出来。
为她换上大婚的喜服,放进早就准备好的石棺之中,低头亲吻女子冰冷的眉眼,似万般不舍。他要永远永远陪着阿姐。再也没有人能将她从自己的身边带走。
他走进石棺中,和长公主的遗体躺在一处。
“阿绍再陪阿姐躺一会,阿姐先走一步,阿绍很快便来陪阿姐。”
他从胸口处摸出一条旧得已经褪色的发带,学着小时候阿姐替他梳发的模样,为自己绑好头发。
“如果我和阿姐永远留在北狄,阿姐也不曾遇见谢玄,我们会不会就能像当初那般永远在一起?就像现在一样,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他靠在长公主的怀中,就像小时候,他被北狄的皇族欺负,整晚做噩梦,阿姐抱着他,为他哼唱歌谣,说是能为她赶走噩梦,留下的便都是好梦。
“人老了就喜欢回忆从前,回想朕的这一生,真正让朕快乐的日子,便是同阿姐在北狄的日子,那时虽然苦了些,但是朕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当了皇帝,有太多的事需要权衡,朕过的一点都不开心,朕最想要的是你,而你却离朕而去。”
他轻抚长公主的眉眼,闭上眼睛,睡在石棺当中,同她说着属于他们的往事。
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却笑道:“阿姐,来取朕性命之人来了,你再等一会,朕很快便会来陪你。”
地宫门外传来了一阵阵杀喊声,有人应声倒地,而他听到那脚步声,便知自己大势已去,不过在这之前他已经写好了血诏藏在紫宸宫中。
即便他死了,那血诏被人发现,宁王也得不到皇位。
燕帝满意地闭上眼睛,打算用匕首刺入自己的胸口。
谢玄见燕帝打算拔剑自戕,冷笑一声道:“陛下想死吗?可没那般容易。”
他对身旁苏越道:“可不能让他就这般轻易便死了。我和他之间的账还未算。灭族之祸,夺妻之恨,都得一笔笔算清楚了。”
那绑在手腕上的弓弩的弩箭快速射出,箭上带着力道强势撞开刀刃,只能哐当一声,燕帝匕首坠地。
谢玄脱下兜帽,缓缓走向燕帝,身后的死士也拔刀往前。
他嘴角含着冷笑,“皇帝陛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时隔十五年未见,谢玄的脸侧虽说被刺了字,但却丝毫影响他俊朗如玉的容貌,当年世家第一公子的称号并非是浪得虚名,他年轻时不苟言笑,与先帝亦师亦友,年仅二十三岁便高居帝师之位,与一帮年近五十的老臣出入内阁,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成熟稳重,他总是喜欢穿暗色衣裳,给人一种沉稳且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如今他的容貌未改,但两鬓已经斑白,一缕银色长发垂在脸侧,看上去满面沧桑。
当初是他一手将燕帝推上皇帝位,可没想到反遭暗算,被害的家破人亡。
“陛下可安好?”
燕帝冷笑道:“没想到你竟还活着,谢家人都死了,你却逃了出来,当初受了宫刑,你竟还能隐忍苟活至今,真是令人意外。”他话语中满是讥讽,便是为了激怒谢玄,以求速死。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都没想到这位智计无双,在暗中搅弄风云的,惊才绝艳的帝师当年竟然受如此大辱。
更没想到他竟然为了承受了巨大的痛苦,隐忍了十几年。
观谢玄的脸色并未有半分的不自然,甚至亦无半分变化,相反他却心中坦然,他受了宫刑,不再是个男人,与太监无异,是男子的奇耻大辱。可他却似毫不在意。
比起身体的痛苦,灭族之痛,夺妻之恨,桩桩件件都此受宫刑要痛上百倍。
“当初你设计害死谢家满门,夺我妻子,当着我的面辱我妻子的时候,再难我也要活下去,发誓也让你尝一尝丧子之痛,让你也众叛亲离,国破家亡的痛苦。”
“皇上还不知道吧!为何那些有孕的妃子接连在宫里出了意外,为何这十年间你的孩子一个也保不住?”
燕帝却似不屑一顾,“朕知道,是柔妃所为,是她杀了那些有孕的妃子,那些小小年纪却夭折的孩子也都死在了她的手上。”
谢玄满腔悲愤,他知道燕帝冷血无情,可也没想到他竟然连父子亲情都不在乎,并无半分人性。
“朕有那么多儿子,死一两个也不甚要紧,你想以此事想让朕痛苦,朕告诉你,你的算盘就要落空了。”
谢玄没想到这人如此狠毒,竟然没有半分悲悯之心。
他明知清泱杀了他的妃子,杀了他的孩子,还害死了皇太子,而柔妃却能一直独得盛宠,他凉薄狠心,根本不堪为人,这样的人早就失去了人性,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般冷血无情之人怎会有什么父子亲情,他的所为甚至还算不上是个人,又怎么指望他有人的感情。
“既然亲情友情你都不在乎,那我便要让你看看你所在乎的大燕江山最后亲手毁在你的手里的。”
谢玄吩咐死士,高声道:“来人,带走!”
那些武艺高强的死士将燕帝围在正中,燕帝眼看着他身边的守卫和锦衣卫纷纷倒下,他被逼退至墙角。
看着吴公公为他挡刀被一剑刺死在他的面前,只能任由苏氏兄弟一脚踹在他的膝盖窝,将他踹倒在地上,狼狈匍匐在谢玄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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