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风朝吴甫仁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吴甫仁盯着他眼底的憨厚与正直看了会,短促的沉默,捏了捏额角道:“没有。只是最近积压的案子一直没破,就想顺口问一句,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秃头凶手侵害无辜少女的案件终日不得进展,府衙内人人焦头烂额。
葛风见吴甫仁心中苦恼,自个儿也毫无线索,帮不上什么忙,跟着叹了口气。
秦陌却不由想起那个站在暗渠边上同黑衣人交接的清瘦影子。
身形与吴甫仁,不可谓不相似。
徐氏见他们个个愁眉紧锁,为了缓和沉重的氛围,温言训斥道:“怎么下值了还聊公事?”
吴甫仁薄露笑意,礼貌致歉。
三人相互招呼着往席面上一坐,几杯温酒下腹,只言片语中,可以听出他们小时候曾比邻长大,可以算是青梅竹马。
吴甫仁给葛风敬了杯酒,徐氏本该拿果酒相陪,却错喝了一杯烧刀子,看着儿子吃饱喝足,拿了块炸鱼下了桌,跑到柜台前,敲着兰殊的算盘玩闹。
兰殊也不着恼,耐心坐了下来教他打算盘。
徐氏含笑看了会,脸上浮出了酡红。
她不甚酒力,却一下壮了点胆,平日拘着身份,说话拘谨敬重,这会儿忽而同吴甫仁笑了笑,“吴大哥,我们很久都没这么聚在一块了。”
她照着小时候的称呼这么一喊,叫葛风又心惊又感叹,倒吸了一口凉气,生怕吴甫仁误会他们想要套近乎,面上生出不悦来。
吴甫仁并无觉得不妥,薄露笑意,“是我太忙了,我自罚一杯。”
葛风连忙阻扰,恳请他不要这么客气,两人推搡了会酒盏,徐氏吸了吸鼻子,叹了声:“要是贞儿她娘还在就好了。”
吴甫仁手上一顿,那被他俩左右推搡的酒杯,顷刻间洒出了一滴酒水。
葛风立即在桌下拱了拱徐氏的手臂。
徐氏回过神,带着些酒气,心慌意乱地看向吴甫仁,“吴大哥,我......”
吴甫仁摇头叹笑:“没事。”
徐氏的确醉了,见他表示无碍,转而又大大咧咧笑了起来,甚至有些不服警示,回拱了葛风一下,“都过去那么多年,莲儿姐姐退亲的事情,吴大哥早就不介怀了,就你心思敏感。”
葛风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恳求吴甫仁别同她一介妇人计较,“她醉了,我们喝我们的,别理她。”
徐氏更不服了,“谁说我醉了?我清醒着呢。你是葛小胖,他是吴大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以前都喜欢莲儿姐姐!”她带着点酸味地哼了声,捏了下葛风的脸,“可惜你那会太胖了,一点都比不上吴大哥,莲儿姐姐看不上你!”
葛风气得想笑,收拢着她张牙舞爪的手,“就你看得上,行吧,行吧。”
徐氏好像又清醒了些,朝着他嗤之以鼻,站起身,给吴甫仁正儿八经敬了一杯酒,“吴大哥,这些日子,您查案辛苦了。”
“我前两天还看见您往小翠家里跑,亲自去慰问她老迈的父亲。吴大哥,你是个好官!”徐氏竖起拇指称赞完,泪眼婆娑,抓住了葛风的衣袖,“可怜小翠,多好一个姑娘,就这么失去了双眼。你说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吴甫仁未发一言,只低头抿了一口酒,眼底有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闪过。
徐氏续道:“我之前看着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经常觉得像极了莲儿姐姐!每回看见她,我就像看见故人一样高兴,每次去集市,只要她在,我都挑她筐里的果子买!”
吴甫仁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附和道:“确实很像。”
徐氏打了个酒嗝,絮絮叨叨,喋喋不休,直到一道纤细俏丽的身影过了来,罩在了她头顶上。
兰殊见徐氏喝的有些上了头,怕她待会难受,特地从后厨熬来了一盅醒酒汤。
徐氏问她手里的是什么。
兰殊本想着如实相告,葛风却抢她一步笑道:“这是贞儿新酿的酒,拿来给你尝尝鲜的。”
徐氏一听是酒,正是兴头上,不有余疑,配合着一口就干光了。
兰殊端着描漆盘,无奈地同葛二叔笑了下,徐氏喝完,却没有让她走,握着她的手,仰头,开始盯着她的眉眼看。
“贞儿长得真是漂亮。”她轻轻拍了拍兰殊的手,“比你娘还漂亮,但好像不是很像莲儿姐姐......可能,更像父亲?”
葛风下意识又朝吴甫仁看了眼。
吴甫仁脸上并无异样,只是顺着徐氏的目光,一同看向了兰殊,简略地扫过她清丽的面容,视线落在了她白皙柔软的手上,“你酿酒的手艺,和你母亲一样出挑。”
他说完,端起杯中的洛神花酒,一饮而尽。
兰殊注意到他眼角的余光,再度朝她小巧精致的那双手上瞟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幽幽不明的暗色,忍不住心里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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