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殊下意识揉了揉心口,几不可闻地笑了声。
明明已是上辈子的事,怎么还是觉得很疼。
也不知疼的到底是那道箭,还是自己的心甘情愿。
长公主见小姑娘眼底闪过了一丝忧伤,关切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刚张了张嘴,殿外,忽而传来了安嬷嬷带着惊诧的行礼声。
“世子爷怎得待在门外不进去?”
第031章 第章
章肃长公主的神色一动, 握在兰殊肩上的手,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下。
她猛地转过头,迎上秦陌打帘而入的目光, 回想到自己刚刚保小的肺腑之言,不由有些赧然起来。
秦陌在外面听了个全,心口发紧, 亦有些不太自在。
这两母子习惯了较劲与吵嘴, 反而不懂得怎么温情相处了。
这不, 相顾着干咳了两声,招呼坐下,没吃几口饭,母子俩再度吵了架。
秦陌将银箸一放,沉着脸色,目不斜视盯着桌面, 头也不抬地道:“母亲既不喜我挑食,大可和不挑食的表哥吃饭, 何必召我入宫。”
章肃长公主狠狠呛了一下,她原只是想着他现在还是长身体的年纪, 什么膳食都吃, 才对身体好, 可一出口的话, 总是有些词不达意地变成了苛责。
大半年不见儿子,章肃长公主耐心犹存,忍了忍道:“好好的, 怎么又说起你表哥了?”
秦陌冷笑了声:“长公主不是最喜欢李乾吗?”
长公主短促的沉默, 少年眉眼冷淡,句句往人心管肺子上戳, “您忘了?当年是您说的,自己可以没有儿子,但李家的江山不能没有储君。”
当年,前线战事吃紧,先帝病危,正值国朝存亡之际,章肃长公主临危受命,为了李氏江山的稳固,不得不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替大周的储君出国为质。
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可这些大义凛然的话,于那时尚是稚童的秦陌而言,犹如一道道冷冰冰的冰锥子,扎在了他年幼的骨头中,经年累月,在他身体里生根发芽,吸食着他黑暗童年的血液长大,时至今日,已成了陈年痼疾。
纵使如今的少年已经能够理解她的做法,可生母弃子的摧心之痛,给他造成了太大的伤害,一时之间,实在难以将这层隔阂连根拔起。
章肃长公主彻底沉默下来,眼里,全是难以言表的怆然之色。
秦陌没了胃口,禀首告退。
刚走到殿门口,安嬷嬷叠着步追了出来,捧来了一件冷冬的玄色大氅。
“这是公主娘娘花了大半年的时间,一针一线给世子爷缝的。”
本打算吃完饭后给他,不想这母子俩又不欢而散。
秦陌的心角宛若被人捏了一下,默然片刻,冷着脸色,撇过了头,“我一介武夫,用不着这么厚的衣裳,给表哥吧。”
话音一圃,少年转身而走。
安嬷嬷站在原地,讷了讷口齿,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兰殊望着那一针一线无不精细的大氅,上前一步,主动伸出了双手,“不然嬷嬷先给我吧。等他心情好些了,我会让他穿的。”
安嬷嬷愣了愣,喜上眉梢,眼角一扬,笑出了好几道皱纹,将大氅仔细递与她,心中甚是宽慰,“世子爷能娶到姑娘,当真是莫大的福气!”
兰殊怔了会,牵起樱唇,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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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陌步子惯往的快,兰殊在后头追得十分艰难。
少年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到穿过垂拱门前,天空忽而下起了星星点点的白雪。
元吉撑着油纸伞,远远看到他出宫的身影,大步流星过来接他,秦陌抬头望了眼天空,不经意回眸,看到了驰道远处那道追着他来的小小俏影。
秦陌眉头微蹙,劈手接过元吉手上的伞,令他把车驭来,自个儿站在垂拱门前,等了等她。
兰殊好不容易追了上来,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她笑着喊了他声世子爷。
秦陌心口一抽,回想之前在南疆,他几乎已经习惯了听她喊二哥哥,一时间变回了生分的称呼,少年心里莫名有些抓不着的空落感。
秦陌将伞往她头上移了几分,目光瞬向她手上的大氅,语气有些不自在道:“你怎么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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