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的问题, 秦陌回答道:“我俩险些生死相隔,还能再见,有些气, 便也没必要置了。”
而他名字的由来, 便是他俩母子头一回平心静气坐下来谈话,章肃长公主同他说的。
这件事, 兰殊也曾听公主娘娘说过。
章肃长公主生秦陌的时候年纪尚轻,那时小女儿家心思足,很多事情都更容易赌气。
当时她生他生得辛苦,险些命丧黄泉,但秦葑却还在前线,没能及时回来。
待他马不停蹄赶回来时,章肃长公主已经抱着孩子闹别扭回了娘家。
秦葑自知有错在先,后来一直守在公主府的门口,想要接他娘俩回去。
章肃长公主就是不肯出门,只打发宫人出门,替她冷不丁询问了句,“当初说好女孩是我取名,男孩是你取名。我可不像你,整天到晚食言而肥,父皇已经问起孩子的名讳,你且说说取什么?”
那宫人拿来了笔墨,秦葑当即便写了个“陌”字。
章肃长公主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在暗示她若再闹下去,耗到他没有耐心,他俩就形同陌路。
气得她连忙叫人用大棒子把他打出去。
那拿大棒子的宫人走出去后,又拿着棒子回了来,第一句先支吾着解释他们没打过驸马,撵不走他,第二句提及驸马又递来了一份笔墨。
章肃长公主摊开一看,只见上头写了句“陌上花开”。
后来,夫妻俩重归于好,孩子的名字便这么随随便便敲定了下来。
秦陌最开始听到自己的名字,竟是父亲拿来哄媳妇的把戏,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转而看见章肃长公主眼底划过的悼念,他忽而又有些心疼淌过。
人只有在共情到了他人的苦楚之后,才会发现自己的可恶。
当秦陌并不期盼崔兰殊成为寡妇的那刻,便也真正体会到了母亲独自一人的难处,再不忍心,多去苛责她什么。
兰殊再回想到章肃长公主每每说起过往,唇角不自觉提起的笑容,与眼角莹莹的泪意,打心底,为她与秦陌冰释前嫌开心。
兰殊面露出欣慰的笑容,举杯同秦陌碰了一下。
秦陌一口抿完,提壶为自己斟酒,兰殊叫他给她添一点,他却推拒道:“你意思一下就好,别喝太多。”
兰殊蹙起眉宇,不敢苟同道:“好不容易故人重逢,怎得叫我意思就好?”
秦陌看了她一眼,提了下唇角,“因为我不想被掐死。”
兰殊反应了好一片刻,想起当年她在朝朝家里喝醉的那次,才醒悟到他在揶揄她酒后会撒野,不宜喝太多。
兰殊轻咬了一下唇。
好哇,亏得前一刻她还提到他说话客气了,这才没过多久,原形毕露。
不过她转而又释然地笑了下,双手举杯,状似为往事赔罪地朝他揖了下,抿去一小口。
继而回嘴道:“那你也掐过我啊。”
秦陌显然记得很清楚,面对她的指控,即刻举杯,亦如她方才那般,冲她回揖了一下,一饮而尽。
兰殊得逞地笑了笑,秦陌放下杯盏,目不转睛地看向了她,忽而面容变得十分诚恳,同她道了声谢谢,不待兰殊反应,他又连着说了声抱歉。
兰殊不明所以道:“不是罚了一杯吗?怎还较上真了?”
“不是因为这个。”秦陌道。
兰殊颦了下眉,和颜道:“打坏的窗户出钱赔便是了,也不至于道歉的。”
“也不是因为这个。”秦陌道。
兰殊笑道:“那是为了什么?”
秦陌看了她一眼,提了提唇角,只一味道谢与致歉,却没有开口说原因。
兰殊根本不记得当年的事,所有人都瞒着让她保持现状,不愿她记起来伤心。
是以不论是谢意,还是歉意,秦陌都不能主动去解释。
他仍然没与他的救命恩人相认,仍然不需要她知道。
可该说的话,他总归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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