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会呢,他是担忧我,去给我择选个更好的职务。”焦侃云无奈一笑,“我若没了官职,二殿下可就要上门求娶了。阿爹要我去斗诗会相看夫婿是假,但以此为借口教我出不了门却是真,很是头疼。”
“那现在咱们做什么?”画彩略微放心,“准备斗诗会?”
焦侃云哪有心情准备斗诗,她必须想办法出门才是。
可焦昌鹤铁了心要关她禁闭,不仅让府卫直接把守到她的院门前,还吩咐众人少听她胡说八道,以免被动摇军心,中下她的奸计。她想找阮氏帮忙求情,府卫嘴上说着帮她去通禀,人却一动不动,浑然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阿爹这一招教她发挥不了嘴炮的威力,一时还真给她难住了。
暴雨下了几日,她就在府里待了几日,期间既盘完了太子案的已知线索,也写好了《忠勇侯情史》的下册纲要,她一贯这样不慌不忙,有一件事做一件事,不会荒废时辰。直待到大暑之日,有人上门来找她。
“让我猜一猜,想必是忠勇侯以为我要毁金玉堂之约,或是案子有了进展要与我共推,遍寻我不到,有些急了。”
完全猜中,画彩笑着颔首,“是思晏小姐,约赏晚夏风光,通禀的人是携着侯府的帖子来的,她如今是侯府的小姐了。”
意料之中,焦侃云轻舒了一口气,“这下可以出门了。”
“不行。”院外遥遥地传来阮氏的声音,焦侃云抬眸看去,阮氏扶着鬓边发,“我已回绝了她,说你病了,不见客。”
“阿娘啊……”焦侃云叫苦连天,“我都快生霉了。”
“那就搬个凳子在院子里晒晒。忘了告诉你,这些时日冒着暴雨上门约你茶谈的不在少数,我一并以你准备斗诗会太过劳累,因此生病了的理由回绝了,正好,生霉了更要歇着。”阮氏并不容情,“总之,在你的新职务下来前,哪里都不许去。”
可阿爹想让她待在府中,新职务哪里是那么快下得来的?爹娘想用拖字诀,莫不是要拖到她追查太子案之心自绝?
“既然让我举办斗诗会,不出门,上哪里采风作诗?又怎么邀约良人赴宴?”焦侃云走过去,想拿出话术来同阮氏好好说道,守卫忽然叉起长矛挡住,示意她不可越过此门,焦侃云大笑两声,“好好,阿爹阿娘果真这么无情?”
阮氏无奈地摇头,见她这些时日比太子刚走那段时间丰腴了些回来,便又笑道:“我倒是真希望自己无情些,就是骄纵太过,教你为义奔波,才清苦了你。”
焦侃云双手环胸,“既然阿娘如此后悔,那便想法子回到十三年前,别教我入宫去做阿玉的伴读。没有法子,那注定我要走这条道,如今也注定了我要为阿玉奔波。”
阮氏的神思有些恍惚,回想那会儿为何让她去做伴读,轻声说道:“原也不是我想让你去的……皇后娘娘神叨叨地遣人算过八字,特意指了你一个三岁稚童。我也纳闷了许多年,你若有机缘,以后问她吧。”
焦侃云一怔,但谶纬之事终究玄乎,不可尽道,便姑且抛之脑后,再抬眸时,阮氏已转身离开。
她来回踱步,生不如死啊,生不如死。平日里与她关系要好的书吏或闺秀一抓一大把,关键时候,竟然没一个懂她焦侃云岂是那么容易能生病的?摆明了她是被禁足,这些人硬闯进来探望一番都不敢?
正气馁着,一颗石子击中她足后的青砖。
“嗳。”
焦侃云双眸微亮,转头看去,穿着冗裙的思晏正蹲身于她的房顶,见她回身,比了一根手指在唇畔,“嘘。”
随后轻盈地翻下来,自窗口摸索到她的房中。画彩留在门口把守,焦侃云匆忙进去,迟疑了一瞬,“你轻功这么好?”
思晏点头,伸出四根指头,讲一个掰一个,“戏班要练,虞斯也教,带你出去,收拾东西。”
焦侃云不禁竖起拇指,“神仙。”完全说中了她的当务之急。
但当她收拾完东西,抱着一大个包裹鬼祟地拉起自己时,思晏有些疑惑了,伸出两根手指作逃状,“……离家出走?”
焦侃云眨眨眼,也伸出两根手指附和:“嗯呢。”
思晏也竖起拇指,“有魄力。”
两人比肩,思晏抄起她的臂膀,飞身上房,避过耳目,迅速跨过几方院落,落在街上,红雨正在那处等候,她吹响口哨,红雨便长嘶一声,就近的黑鱼闻声后,立即附和,自马厩狂奔而出,找到两人。
一道跟随而来的,还有无数护院和府卫,焦侃云一笑,翻身上马,“黑鱼,快跑!”
于是两人驾着马飞快地消失在了街道。
一路奔至金玉堂,到了忠勇营把守的地界,无人敢闯。焦侃云松了口气,“这次真要谢谢你了。”两人走进大堂,迂过廊子,上到三楼。
思晏说,“不用谢我。是虞斯想你……想你赶紧来,你爹昨天送了东西过来,他好像有点不开心,嘴里狠狠念叨了你几句,姑娘自求多福吧。”
狠狠念叨?自求多福?他以为她愿意被没收墨印啊?焦侃云憋了大半月的气正愁没地方撒,他还想吵架不成?
她径直推开虞斯的谈室门,周围有军卫把守,斜眸看了她好几眼,却无人敢拦。
虞斯早听见门外动静,垂眸状若不知,看着手里的密报,心已飘到了门边,余光扫向朝自己走来的焦侃云,待她走到面前,才缓缓抬眸,挑眉问道:“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不是你收到墨印后眼红巴巴地让人去接的?章丘笑喷。见两人都乜眼看向自己,才讪讪地闭嘴,眼观鼻鼻观心,垂首立着。
焦侃云坐在虞斯的案条边,双手环胸,“听说你对我很不满?我先说好,没来赴约,不是我怕了你,也不是我认怂打算收笔不再写下册,更不是我因太子案牵扯过多而胆怯。我是被关了禁足。”
“知道。”虞斯掀唇一哂,“焦府千金在准备斗诗会择选佳婿,写诗写得上了头,头昏脑热生了病,樊京城众人皆知。”
“明知我有苦衷,那你为何还在背后蛐蛐儿我?小人之行。”焦侃云从包袱里拿出一摞厚厚的书纸拍在桌上,“下册的纲要我已尽数完成,另附有三张草图,侯爷若是承受得住的话,拿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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