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自然又引来诸位听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心,这女子是谁?怎么就让虞斯甘愿背了上册的污名?
她只说不方便透露。
竟立刻有人窃窃私语:“我最近看到侃云和侯爷走得很近……”
当六角楼的设计白做的,以为她听不见?
幸而她的风评不错,有人为她说话:“不可能,侃云是为了调查太子案,无奈才与忠勇侯接触的。”
另一人又低声说:“怎么不可能?那天我亲眼看见侃云和侯爷大街上搂搂抱抱,还亲上了呢。”
谁亲上了?!焦侃云瞪大美眸,忍不住惊嚷,“休要胡言!”自觉失言,又镇定补充,“胡言玷污侯爷得之不易的情场美名,挑拨侯爷与佳人之间牢不可破的情谊,届时佳人心有芥蒂,咱们平白蹉跎他人良缘就不好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这真是造谣者终被反噬,她算是体会到虞斯有口说不清的难处了。说他们搂搂抱抱倒是有些画面浮现,亲上了究竟是从何而来?平地起谣言啊!
难道是那日为了躲避她阿爹?彼时两人的姿势确实引人遐想连篇,若角度得宜,误会他们在墙角亲热也合理。
她在心底再度诚恳地向虞斯致歉。许是上苍见她诚挚,又有人为她说话。
“就是说,肯定是你看错了,侃云向来端庄矜持,怎会与人当街搂抱亲热呢。再说了,侯爷是嗜杀成性之人,侃云避之不及还差不多。”
于是众人又将话头牵向了忠勇侯乃是武将星转世,却背负怪妖残暴嗜血的命数。
这场恶魔的低语才算罢。
外间时不时有兵戈相接的声音传来,时远时近,是虞斯手下的兵差佯作搜寻,与各层楼道的护卫们频频交手的动静。她进入金玉堂时看到了楼庭柘的人,但他们大多没有进来,只在堂外巡逻,大有要从外间短截之意。
焦侃云有些不明白,她会变装之事人人皆知,怎么还想着从外面堵截她?
如今顺畅说完了一话,她须得赶紧换装离开是为上策,这么想着,她放下茶盏,刚要打开帷幕间的暗门走回房中,只觉背脊一凉,有什么东西迅速缠住了自己的脖子,当她反应过来是挂着一弯冰冷细钩的银线时,那尖锥已抵在了她的下颌,稍稍用力就能贯穿。
“别动,别出声。”
是怎样的高手,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帷幕之间?!阿离就坐在厢房中,这里唯一的通道是帷幕间的密道,她的汗毛霎时倒立,这个人从密道出口进来了?可她讲书时,密道的纵梯关闭,机关在她房内,没人能动。那可是三四丈之高的光滑壁道啊!更莫说金玉堂的密道盘根错节,他怎么找到这条专门通往这间房的路的?又是如何得知出口在何处的?
她的额间冷汗直发,这是她从没遇到过的情况。
此人用银线将她的手臂裹紧束缚于背,又使她缓缓转过身,她的视线终于落到了他的脸上。
很陌生的一张面孔,瘦削如捷豹,头颅连着躯体尽数拢在一件黑色的斗篷里,只能看见他眼下黑青,嘴唇发乌,一只断手上从臂弯开始,续接着崭新的机关铁手,那根牵制她的细钩线,就从这机关手中发射而来。他的另一只手上盘了一只毒蝎。
蝎子。
此刻焦侃云连倒吸一口凉气都要小心翼翼。
她看向屏风,那里已然倒映出了两人的身影,堂众已有人称怪异。蝎子却不为所动,只道:“我主子要单独见你,你跟我走一趟。不出声,不动弹,保你没事。”
焦侃云眨眼应答。
蝎子点头,刚准备扛起她,依旧走密道出去,结果想起什么似的,狐疑地多看了她两眼,想了下,抬手一刀劈在后脑,焦侃云眼前一黑径直晕了过去。
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说好保她无事,现在一掌下来她脑后不得起个大包?事到如今人为刀俎,她晕过去了又能争辩什么?只希望睁开眼时,不要在机关榻上。
下一刻睁开眼,在机关榻上。
焦侃云长叹了一口气。手脚皆被银线束缚绑在四角暗扣上,稍一动弹,银线就会割破皮肤,背部抵着冰冷坚硬的机床,上面贴着纤薄的刀片,一旦打开机关,刀片就会沿着她的背皮切过去。
她只能轻转眼眸打量,这是一间她没进过的房间,要么不是在澈园,要么就是澈园里她不知道的密室。
四下只有蝎子一人,正在她面前打磨银钩。
她斟酌着开口,“我和你主子熟识,不必如此,我自与他当面对峙,有问必答。”
蝎子说:“知道,你是焦侃云。”
这一句话,让焦侃云的心如坠冰窖。倘若不认识,她还能搬出身份,无论是自身官职,还是重臣与勋贵之女,亦或是楼庭柘的青梅竹马,要解开身上这恐怖的枷锁,都尽够了。
可蝎子居然认识她!那他还将自己绑上机关塌……
她脑子一片空白,好半晌才颤抖着唇问,“你不用我见楼庭柘了?”
蝎子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我也还在考虑。”
焦侃云冷汗狂流,“你的目的是?既没有直接下手,想必咱们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不如你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打磨细钩的锃锃声在闷热的房间里挤来挤去,蝎子说,“我知道你很会花言巧语。”
这人不仅知道她,还知道她的行事作风,焦侃云的心又往下沉了些,“我只是擅长与对方双赢,花言巧语确实是我对外谋利的手段,可你不说你所求,怎么知道,我谋得的利于你无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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