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独自一人走在夜色之中,心情凄惶。不知不觉,寨民的驻扎地已经出现在黯淡无光的地平线上,他忽然停下脚步,看着从一块巨石上站起来的姬萦。
“秦弟回来了。”
姬萦笑了,背负着重剑跳下巨石。
“姬姐……在等某?”秦疾愣住。
“还有一炷香时间,就到亥时了。”姬萦笑道,“我想着,若你还不回来,我就亲自去剑江要。”
秦疾哑然,忽然觉得愧疚不安。
“姬姐,其实……”他抓紧了箱笼上的绳带,吞吞吐吐道,“剑江的军师……那个姓赵的军师,就是某之前跟你讲过的,于某一家都有救命之恩的举子……”
说完这句话,他如释重负。
“某在帐中初见他时还不确定,但他一开口,某就确信无疑了……他留某下来,不是认出了某,而是想要让某和姬姐,一起转投剑江,背叛徐公子……”
秦疾将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包括那一匣子他没收下的黄金。
他相信,姬萦会做出恰当的决定。
“我大概猜到了。”姬萦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回来就好。不过,有一句话我要纠正——”
“什么话?”
“你曾发誓忠于我,我却未曾发誓忠于任何人。我是自由的,因而你也是自由的。”姬萦笑眯眯道。
秦疾愣愣道:“赵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我的意思,和他的不同。”姬萦说。
“有什么不同?”
“等到你该明白的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姬萦带着深意道。
“这么说,姬姐也赞同某退回黄金?”秦疾问。
“当然。”姬萦说,“剑江节度使刚愎自用,残酷无情,而他的军师,失仁失德。剑江从上至下都失了天和,迟早自取灭亡。”
秦疾沉默许久,黯然道:“先生从前不是这样的,某也不知道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事……”
“秦疾。”姬萦叫出他的名字。
“姬姐?”秦疾睁着迷茫的眼睛看向她。
“你以为一切都变了,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变。”
“当初帮助你和家人的,并非是赵骏声,而是赵骏声那时所具有的仁心。赵骏声后来失去了他曾经的仁心,但这份仁心并未消失,而是被你继承。”
姬萦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呆在原地的秦疾:“我们决定不了他人最终成为什么人,但能选择自己成为什么人。”
“秦疾,你明白吗?”
“只要你还肩负着这份仁心,你也就报了当年的仁心之恩。”
……
天未亮,岳涯被马车外寨民洗漱做饭的声音吵醒。
他撩开车帘踏出马车,被直愣愣站在车外的秦疾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他难掩惊异地打量着秦疾。
他依然背着那随时不离身的箱笼,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裳,震天留下的脚印明晃晃地留在胸口。他神色憔悴,眼底青黑,似是就这么在马车外站了一夜。
“岳兄……”
秦疾吞吞吐吐的说出两个字,双膝便突然弯了下去,整个人立时往地上掉。
岳涯眼疾手快,跳下马车一把将他扶起。
“你这是做什么?!”
“岳兄——某想请你收我为徒,教我武艺!”
一个执意要跪,一个执意不让跪,秦疾的双膝悬在半空,起落不得。
“你这是在开玩笑吗?我的名声早已传到朝廷,拜我为师,今后你要是进入官场,定然会遭人耻笑。”岳涯皱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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