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明萦道长既如此有信心,我就静待你的好消息了。一切征兵上的寻常事务,道长可与宰相府上的同知商量,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可直接向我请示。”
徐籍语重心长道:
“扩军乃是一等一的大事,道长放心去做,若是成了,一定亏待不了你。”
姬萦笑着拱手:“下官晓得。”
抛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胆大包天不提,姬萦还是挺喜欢和这个面慈心狠的宰相相处的。
她能够观察到他是以何种面目站到今日这个位置上来的,然后她可以借鉴、学习。
比方说,徐籍在施恩的时候,总是称呼姬萦为“道长”,而非名字或者官职,就好像他们之间还像之前那样以平等的地位相处。
于是姬萦举一反三,平日里自称“我”或者“小冠”,而当她打算表决心或忠心的时候,便自称“下官”。
其中差别,或许只有丝毫,但徐籍便是凭着这些丝毫之处上的小心谨慎,才走到无上之上这一步的。
连小处都能如此用心,何况大处?
姬萦先找了宰相府上的同知,了解了目前扩军的诸多基本情况,然后回到姬府,立即召来了府中众人。
就连刚刚放衙,正在将军府底下卖力铲屎的谭细细,也被她特意叫到了花厅里。
谭细细初次见到江无源,乍一看有个戴面具的高大怪人站在花厅里,吓得他险些一趔趄,等站稳后,又畏畏缩缩地选了个远离江无源的地方站立,平举着两只还戴有牛皮手套的手,一脸茫然地看着她。那只穿小褂儿的猴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也站在他脚边,像孩子似地牵着他的裤脚。
“细细兄,你可知道青隽扩军的事?”姬萦笑道。
“下官听说过。”
“宰相问我能不能在一年内征到五万精壮。”
谭细细瞪大眼睛:“大人可拒绝了?”
“我答应了。”姬萦说,“所以才想来问问你的意见。”
徐籍第一次就交这种艰巨的任务给她,不就是想看看她的能耐吗?若是知难而退,她这辈子大概也就是个挂名太守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一口答应下来。
而谭细细在不入流的典史上干了大半辈子,从本质来说就不是一个汲汲营营的人,所以他理解不了姬萦的想法,听见她的话,只觉得两眼一黑。
“这您也敢答应?五万精壮,不是五万阿猫阿狗——”
谭细细愁眉苦脸,叫苦不迭:
“这不是弓起腰杆淋大雨,冬天躺在雪地里——又背时又找死吗?”
姬萦摆了摆手,说:“不必那么慌张,其实我心中已有了粗浅的想法。不过还是想集思广益,听听你们的想法。”
有个屁的粗浅想法,姬萦脑子里一点想法都没有,但她笑眯眯的,好像真的已有了思路。
“都说说罢。”
话音落下,花厅里沉默了半晌。
“青州附近……还有没有山寨?”秦疾犹犹豫豫地开口了。
姬萦知道他想说什么,作为凌县事件的当事人之一,他还想故技重施。
“据我所知没有。”姬萦浇灭了他的希望,“青州有大军驻扎,节度使府又安在这里,周边并无贼寇。”
“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岳涯神色散漫,带着一丝轻蔑说道,“青州招不到兵,只因为他青隽军的兵饷太低,众人都不愿为他卖命罢了。”
“我了解到的情况也是如此。”姬萦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如今世道刚乱,百姓家中还有存粮,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来参军的。要想激励大家的积极性,就应该提高参军待遇,但就目前看来,参军要担惊受怕,还要动辄断胳膊断腿,而要想拿到丰厚的回报,只有获得阵亡抚恤这一条路。但哪有人是奔着阵亡抚恤去参军的?”
江无源迟疑道:“可是……全国的兵饷都是这样,青隽军的待遇并不算低。”
“那就说明全国的兵饷都太低了。”姬萦断然道,“不精不诚,不能动人。”
谭细细欲言又止。
“细细兄,你有什么想说的,尽可畅所欲言。”姬萦说。
谭细细这才说道:
“大人是想用密道里的那些银锭去招人吗?那些钱来的不明不白,大人要如何解释?”
三个大木箱,一共有四十万两纹银,放到哪里去都是一笔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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