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会一副不负姬萦期望的骄傲表情——他的确是完成了姬萦的期望,只不过不是他想象中的期望。
孔瑛则一脸无奈之色,手中的拐杖不知一路上敲了多少个爆栗,因为孔会进府的时候,一边捂着脑袋,一边龇牙咧嘴地还嘴。
进了姬府,孔瑛便安静了。
这个物是人非的地方唤起他太多回忆,往昔的荣耀与如今的落寞交织在一起,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直到见到姬萦,孔会先单膝跪下,宣誓效忠以后,他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怎样,孔老?我说过的,不超一个月,你一定会主动来投。”姬萦得意地望着老人。
是人便一定会有软肋,双管齐下,姬萦不信拿不下他。
“我这不争气的孙儿,就拜托大人照顾了。”他叹着气,对姬萦行了一礼。
“孔老不必担心,我自会如此。”姬萦先扶起孔老,再扶起地上的孔会,“孔会,你即日起便为春州的武信校尉,官至六品。敕牒和告身今晚就派人给你送来。”
孔会激动不已,抱拳朗声道:“多谢大人!”
孔老爷孙便在姬府落脚下来,姬萦将无人居住的南院拨给他们。
听闻孔氏爷孙都已投降,十万大山里仅剩的负隅顽抗的流民也放弃了抵抗,陆续走出大山投降。
强抓良民去充军,为抓壮丁,为世人所不耻。然而,抓亡籍的流民充军,却是为国做事,值得赞扬。这段时日,青州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关于姬萦的美誉。
未至一年,姬萦已经超前完成了徐籍所下的任务。
总结这次任务的奏书递进宰相府的第四日晚,姬萦受到徐籍召见。
……
节气大雪的当天,天空干燥晴朗,万里无云,丝毫看不出有降雪的预兆。
姬萦换了身紫纱广袖道袍,束了个最简单的发髻,奈何没能拧过江无源这条固执的胳膊,最终还是坐上了他的马车,向着宰相府缓缓而去。
抵达宰相府后,她在管家的引领下,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那熟悉的宰相府书房。
徐籍身着一件醒目的藏蓝色锦袍,正闲适地在靠窗一张黑漆拐子纹的长榻上,盘着双腿,神情专注地擦拭着一把银光闪闪的短剑。
见到姬萦前来请安,他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你的奏书我已看过了,青隽军也向我汇报了情况。”他抬起眼,意味深长地望着姬萦,“明萦道长啊,明萦道长,你可太让我惊喜了。”
姬萦连忙拱手,谦逊地说道:“宰相过奖,小冠实在不敢当。”
“我给你一年时间,你却仅用半年不到的时间,便出色地完成了我交付给你的任务。这让我不禁思考,对你是否大材小用了一些。”徐籍将手中洁白的帕子往矮几上随手一扔,随后把擦好的短剑插入刀鞘,一并扔给了姬萦,“白阳那边刚刚送来的,我觉得与你甚是相配,赏你了。”
“宰相抬举了,小冠只是习惯了无论事情大小,皆要全力以赴。”姬萦捧住短剑,笑着将其收下,“这把短剑一看便非凡物,小冠在此多谢宰相割爱了。”
徐籍摆了摆手,让姬萦坐下。
姬萦在长榻另一端坐下,徐籍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
“宰相不可,还是小冠来吧……”姬萦赶忙说道。
徐籍制止了姬萦,依旧倒完了两杯茶。
“活票这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徐籍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问道,“我可是听说了,云天当铺响应春州太守的号召,推出不收一分钱的生财活票,青隽军中购买此票成风。”
“小冠不敢居功,这是我的手下之一,云天当铺的掌柜尤一问想出来的。他想出此法,也是为了解小冠的难题,活票一出,青隽既征到了兵,云天当铺也有了更多可供经营的现金。此乃绝对的双赢。”姬萦谦逊地低着头,语气诚恳。
“何止双赢?”徐籍神色如常,却突然大笑一声,“如果今后青隽军需要兑票的时候,道长又不在青隽了,岂不是三赢吗?”
姬萦故作镇定,陪着徐籍一同笑了起来。
“宰相说笑了,我是为云天当铺背过书的。哪怕今后宰相将我调去其他地方,我也会督促云天当铺按时按约为前来兑票的民众发放本金和息金的。这朗朗乾坤,难道我还敢跑了不成?不说百姓们能不能饶了我,端是宰相,也饶不了我啊!”
徐籍单手撑在矮桌上,目光紧紧盯着姬萦,笑道:
“你这话倒是不差。既然你能推行此种活票,想来是看见了其中巨大的利益吧。”
“因为是初次试行,能有多少收益小冠也不清楚。只不过,小冠已想好了,无论因活票产生多少收益,每年都将其十中取七,献给宰相助军。”姬萦强忍着内心的肉疼,说道。
徐籍闻言朗朗大笑,分明是言语威逼的结果,他却像是听到了姬萦的真心之语,十分豪爽而痛快地说道:
“明萦道长既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什么也没做,收走七成收益岂不脸红?”
“宰相整日为国家操劳,这钱也是献给宰相助军的,要是宰相不收,小冠才要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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