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云公主真是有心了,我们正在烦恼该对哪里动筷呢。不如公主就在这里加个碗筷,与我们同吃同乐,聊聊天可好?”
居云的目光飘向徐夙隐。
“来来来,坐!不要客气!”姬萦像个主人家似的,吆喝着公主身后的女奴为公主在桌边又加了一个座位,摆上碗筷。
居云看了看徐夙隐的脸色,见他虽然眉心蹙起,但没有拒绝,有些紧张地坐了下来。
“是这些饭菜不合你胃口吗?”她小心翼翼问道,眼睛看着徐夙隐。
姬萦用手肘戳了戳徐夙隐:“公主问你话呢,你倒是说两句啊。”
徐夙隐重重叹了口气。
居云更加忐忑了:“是菜有什么问题吗?”
“公主别担心,他性格就是如此。”姬萦说着,率先动筷,尝了一个撒着面粉的民间小点心,夸张地扬起音调道,“嗯,好吃!”
“真的吗?”居云脸上的担忧散去,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笑容。
即便因为那个不知从哪个死者手里夺来的汉人工造食盒,姬萦对这位天真的公主心生了几分芥蒂,但她表面上依然看不出分毫异样。
“居云公主,你的汉话很好呢,是专门学过吗?”姬萦边吃边问。
居云摇了摇头,轻声说:“我的阿母是汉女,听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姬萦惊讶道:“怪不得我看你和别的朱邪女子好像有几分不同。你哥哥的汉话也很好,也是你阿母教的吗?”
“哥哥的生母在生他的时候就去了,哥哥也是我阿母带大的,所以他的汉话也比其他兄弟们好一些。”
“那你阿母呢?也在这里吗?”姬萦好奇道。
居云倒是有问就有答,只不过,提及阿母,她的神色转瞬黯淡了下去。
“十二年前,阿母就已经死了。”
“是因为生病吗?”
“……是被杀了。”居云低声道,“同村的男人,骂阿母嫁给了朱邪人,趁阿爹外出不在的时候,把阿母拖出去打死了。”
“就在村子里打死了?没人制止吗?”姬萦难以置信道。
居云摇了摇头。
“你们汉人认为,嫁给外族的女人是叛徒,丢了汉人的颜面。村子里嫁给外族的女子都会受欺负,只不过……我阿母是第一个被打死的。当时族里的男人都服役去了,只有女人和没到年龄的小孩在家。我去山里捡柴,回来的时候,阿母已经……”
居云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无声。
“这样的事多吗?”姬萦问。
“多,很多。”居云毫不犹豫,“我本来还有一个妹妹,她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被汉人强行带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我希望她还活着,但阿爹和哥哥说,一定已经死了……汉人抢走我们的女子,都是糟蹋之后,再虐杀至死。到处都是这样的事。”
她沉默片刻,抬起眼来看向徐夙隐。
“所以阿爹说,我们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我们不想伤害任何人,我们只是也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家,一个不用受欺负的地方……我们想与你们和平共处。”
居云的目光中闪烁着真诚和期待。
多么虚伪的话语,但是从居云的口中说出,却只有近乎残酷的天真。
姬萦看着她的眼睛,什么都说不出来。
居云恐怕并不知道从暴起反抗到入主天京,一共有多少汉人死在他们三蛮刀下,就像她也从不知道,在有着朝廷鼓励通婚,希望汉化三蛮的政策下,依然有大量汉人视通婚为耻辱,要通过杀害通婚汉女的行为,来找回他们丢失的“尊严”。
宴会在杯觥交错间结束了,除了居云公主以外,没有任何一个有重量的人士前来主动搭话,沙魔柯给他们的第二个下马威,似乎就是在接风宴上感受透明人的滋味。
姬萦看得出来,章合帝在三蛮当中没有丝毫话语权,和居云公主身后紧跟的女奴无甚区别。而章合帝深陷自身难保的焦虑之中,至少现在,还未认出大夏派来的使者,就是他应该在十年前死亡的女儿。
姬萦和徐夙隐,被库玛卓提重新送回了披芳阁门前。
她心里那股说不出来的沉重滋味,踏入已经空置的披芳阁后变得更加令人喘不过气来。
“……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还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姬萦不想用动摇的心情去面对徐夙隐,迫切地想要回到房间独处。
“姬萦。”
徐夙隐的声音叫停了姬萦的脚步,但她并未回头。
“每个人立场不同,都会有不同的正义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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