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天京北门失陷,皇宫北边的麒麟门就是第二个目标。因而沙魔柯最有可能藏匿章合帝的地方就是麒麟门附近的宫殿群!
姬萦的想法和徐夙隐不谋而合,两人正要赶往麒麟门,却在未央宫前的宫道前与神色不安的居云狭路相逢。居云的女奴立即挡在居云身前,拔出弯刀与姬萦对峙。
与女奴显而易见的敌意不同,直到此时,居云看着姬萦和徐夙隐的目光中仍有一丝希望。
事已至此,姬萦反倒没有犹豫了。
她朝居云走了过去,在女奴的弯刀威逼下又停下了脚步,她看了一眼女奴手中的弯刀,又看向居云:“太好了,你没有事,我正担心你呢。到底是谁在攻打天京城?宫里全乱套了——”
她脸上的惊喜和困惑,都恰到好处。那是她困居在白鹿观时,日日揣摩试探人心,观察他人喜怒哀乐的成果。
居云审视着姬萦和徐夙隐脸上的表情,相比起姬萦的一目了然,徐夙隐的神色比以往更难捉摸。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姬萦脸上。
“你们的宰相打破了约定,突然袭击了我们的城门——”居云试探道。
“这不可能!”姬萦皱起眉头,断然否定,“宰相既然派我们来和谈,又怎会突然袭击!宫外的敌人已经确认真身了吗?”
“狡辩!你们汉人,不安好心!”女奴抢在居云之前,用生疏的官话怒斥道,“我们的将士看到了,敌人的旗帜,敌人的面孔,都是你们的人!”
“你欺骗我们,我要杀了你!”
女奴握着弯刀向姬萦冲来,居云甚至来不及阻止,就在一个眨眼之后,她以为会有危险的姬萦,已经放倒了女奴。
姬萦一个用力,女奴手中的弯刀落了下来,她一脚将其踢远,仍保持着制伏女奴的动作,眼睛却看着居云。
女奴在姬萦手下挣扎,用朱邪语叫喊着什么,或许是咒骂,但姬萦并不关心。她现在唯一需要在乎的就是皇帝的下落,其次才是居云如何看,居云如何想,居云如何做。因为居云或许就是他们找到章合帝的重要线索。
居云见姬萦没有伤害女奴,犹豫片刻,开口道:“如果你们真的不知情,宴会上……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了?”
姬萦终于等到她问出这个问题。
“你还记得我们在百想池边说的话吗?”
她没有直接回答居云的问题,而是用话语将居云带回了那个她亲口承认自己是友人的下午。
挖藕的乐趣,烤藕的香甜,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子之间的心事密谈,曾经漾起过的波澜,一定在心间还留有痕迹。
居云眼中果然有动容出现。
“你说的那种独一无二,我原本以为我并不具有,直到今日你起舞之时,我才意识到是我一直没有察觉罢了。”
姬萦的话语对徐夙隐而言晦涩难懂,但对居云来说,却再清楚不过。
“我不知如何面对……所以才会匆促离场。”
最好的谎言,是真假混杂。
这就像一盘打翻在地的红豆绿豆,即便明知有异色存在,但却难以将其剔除干净。
居云的目光从姬萦和徐夙隐的脸上扫过,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从误以为单相思,到如今的两情相悦,她再也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许久后,她说:“……我信你。”
姬萦松开女奴的手臂。
“虽然宰相属意和谈,奈何朝廷中却有许多主战派。这次突袭,想必是他们的擅自为之。我有把握说服宰相退兵,但在此之前,我需要找到我们的陛下,确认他的安危——若陛下在混乱中有个万一,和谈一事,就真的再无希望了。”姬萦恳切道。
“……你们的陛下在问天阁里,跟我来。”居云说。
“公主!”女奴瞪大眼睛。
居云已经率先朝前走去,女奴迫不得已跟了上去。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就连姬萦她们所踩的地面都在震颤,北门轰然倒下,难以计数的脚步声和嘶吼声,如潮水一般涌向皇宫以北的麒麟门。
“姬萦——”徐夙隐忽然叫住她,沉着地说道,“你去麒麟门,我跟居云走。”
“我跟你一起去。”姬萦说。
“不,你必须出现在宫门前。”他说,“这是我们提前就说好的。”
只有如此,章合帝死亡之后,徐籍才没有污蔑她的把柄。他要将花团锦簇的未来留给姬萦,而千古骂名留给自己。
他短暂的一生,如此才算物尽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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