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虽然说会比较辛苦,但是一路上也可以见见不同的风景。我会把姜大夫和水叔一起带上,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路上吃药的问题。”
“你何必问我?”徐夙隐抬起眼来,淡淡瞥了她一眼。
姬萦不解地看着她。
“你既然把我从青州带走,还想独自去哪儿?”
姬萦听明白他的言下之意,立即高兴起来,这几日她和徐夙隐之间那股古怪的冷淡好像也为之一空。
“那我立即让水叔收拾你的行李!”
水叔端着药碗从屋外走了进来,一向板着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用了,昨日公子便吩咐老夫收拾好了。”
徐夙隐头也不投地说道:“你派人找《小书州见雪》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亲自去一趟小书州。”
姬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试探地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去小书州?”
“……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的。”徐夙隐抬起头来,那双眼眸沉静似水。
姬萦被看得有点心虚。
其实她最近一直都想找机会告诉徐夙隐自己的真实身份,只不过,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或许这次小书州之行就是契机。
第二日,姬萦准备好一辆马车,至于随行人员,她思考再三,带了姜大夫和江无源、水叔三人。
一个擅长远距离攻击,一个擅长近战和追踪,还有一个可以回血的大夫,队伍精简至此便足够了,再多也是浪费。
除了姜大夫和徐夙隐以外,其他人都单独骑一匹快马。
在皇宫里独自坚持了小半年的霞珠,回到姬萦身边后又变成了爱哭鬼。分离之际,直把姬萦的道袍衣襟给哭湿了哭透了,才抽噎着鼻子不情不愿地松手。
一行人向着小书州径直而去。
前边的路很轻松,出了慕春就是瞿水,瞿水过了白阳,白阳节度使梅召南无心理政,军事又不强,光靠着拍徐籍马屁和请北边的蛮族首领喝酒吃肉苟了下来。
白阳一过,就是大夏仍未收服的沦陷地。春州和小书州都在其中。
仍在汉人统治下的州城与蛮族统治的州城有着天壤之别,一出白阳,官道便肉眼可见地破败冷清起来。姬萦他们时常走上一天,也见不到一个行人。
随着他们愈发接近小书州,路边的景象愈发凄凉,横尸遍野,触目惊心。这些遗体高度腐烂,衣衫褴褛,显然已被多人翻检,就连稍微完整的衣物也被剥夺一空。
山林间,篝火的遗迹时隐时现,伴随着被啃食的人类遗骸,令人不寒而栗。
在三蛮之中,匈奴的习性尤为凶残,他们历来有吞食战俘的恶习,俗称“两脚羊”。而在战乱与饥荒交织的地带,不仅是匈奴,就连饥饿难耐的汉人也可能失去理智,对同类痛下杀手。
在这片土地上,活人尚且难以保全尊严,更何况是死人呢?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姬萦将标志性的剑匣深藏于马车之中,腰间仅佩带一把长剑。途中,他们数次遭遇饥肠辘辘的难民窥视,好在这些难民试探之后发现无从下手,最终只得作罢。
历经十天的跋涉,他们终于离开了暮州,踏入了小书州的边界。
刚一越过界石不远,骑马走在最前探路的江无源突然吹响了口哨,随即调转马头,疾驰而归。
口哨声意味着“前方有异样”。一听到这信号,驾驭马车的水叔立刻拉紧了缰绳,后方的姬萦也轻轻一夹马腹,与江无源在中部的马车旁汇合。姜大夫按捺不住好奇,悄悄掀开车帘向外窥视。
“出什么事了?”姬萦眉头紧锁。
“前方有大量难民正朝这里涌来。我们是调头避开他们,还是——”江无源问道。
“数量有多少?”
“至少四十人。”
姬萦凝视着前方,地平线上,尘土飞扬,一群难民踉跄而来,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惊恐与绝望。为首的是一名中年女子,虽然衣衫褴褛,但仍流露出几分不屈的勇气。她不断地向姬萦这边挥手呼喊,姬萦望着他们绝望的模样,心中终究还是不忍。
“……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吧。”
他们自然没有多余的粮食,但可以让姜大夫为其中的伤者处理外伤。止血生肌的草药随处可见,也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那些难民似乎已筋疲力尽,跑跑停停数次后,终于缩短了与他们的距离,喊话也能听清了。
为首的中年妇人气喘吁吁,她无法判断姬萦中谁是主事之人,于是本能地向着中间的马车跪了下去。
妇人一跪,身后的难民也纷纷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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