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源背过身去,不让她看见自己崩溃的泪水,哪怕隔着面具。
他无数次地向上天祈求,但上天并未让他如愿。
一切都是他的错。
冯知意的脚步声离开了厨房,但过了一会,又重新回来了。她绕到他面前,没有抬头看他,而是直接拿起他流血的左手,将金创药洒在其上,又用干净的纱布,慢慢包了起来。
“……你真是傻子。”她说,“竟然会为别人的事情流泪。”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是个懦夫。
“不过,我要谢谢你,”冯知意声音中有着怅然,“因为很久没有人为我流过泪了。”
纱布一圈圈收紧,就像缠绕在他心脏上的愧疚与悲怮,让面具下的江无源难以呼吸。
冯知意包扎好他的伤口,没有立即放开他的手,而是握着那只微微颤抖的手,对江无源抬头笑道:“你不能娶妻,我也没有嫁人的打算。你若不嫌弃,我便叫你一声义兄,我们今后相依为命。”
过了许久,她才听到江无源的回答。
“好。”
短短一个字,却像是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
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在密道中摇曳。
越往前走,似乎越深入地底。
寂静的密道中,只有姬萦和徐夙隐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若是一人走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中,多少都会生出些恐惧,幸好,姬萦并非一人。
“你怕吗?”她回头看向身后的徐夙隐。
昏暗的光线中,他的面孔如盈盈白玉,散发着幽弱的光。缥缈无踪的淡淡药香,驱散了空气中潮湿的霉味。
“有你在,我怎会怕。”他说。
姬萦闻言不由笑了。
“好巧,我也是。”
脚下的地面终于趋于平坦,一个转角后,姬萦眼前忽然明亮起来。
他们走入了一个宽阔而肃穆的地下空间,密室两边下陷,中间高台突起的样子,宛如一座神秘的祭坛。祭坛上方的顶格,有着无数铁环状的装饰。四周的石墙上镶嵌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一同闪烁着明亮而神秘的光芒。正前方的石墙上,挂着一幅颜色已经黯淡的长画卷,上面描绘着一个身穿盔甲的威武男人,剑眉星目的面庞上露着庄严的神色。
“这是……”姬萦一愣,觉得上面的男人有几分眼熟。
“夏太祖的画像。”徐夙隐说。
徐夙隐一说姬萦就想起来了,她在皇庙里见过这个男人的画像。
就在姬萦和徐夙隐的注意力放在开国太祖画像上的时候,哐当一声巨响,身后的通道被一扇从天而降的石门给堵上了,四周的石墙上突然出现了无数圆孔,正往空间内喷涌着湖水。
“不好!快找出口,否则这里会被水淹没!”姬萦变了脸色。
徐夙隐已经查看起了这个祭坛一样的空间内有无其他出口。
无数倒灌的湖水带着水藻的腥味涌进密室,一转眼,湖水就淹没了两人的鞋面。
姬萦正在检查那幅画像背后是否有猫腻,轰隆隆的声音从前方响起,原本了无通道的前方石墙,一扇石门正缓缓升起,石门里面堆积如山的珠宝财物,从石阶上滚了下来。
在一众看似一模一样的夜明珠灯座中,徐夙隐找到了唯一可以下拉的那一个,然而,他刚一放手,那扇提了一半的石门,便哐当一声砸了回去。
他再次用力拉下灯座,石门又慢慢提起。
姬萦和徐夙隐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诧。
逃生之门,必须由一人留下开启,另一人才能够逃出生天。而剩下的那人,就会葬身大水。
缄默的时间好像有一百年那么长,但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个对视的时间,徐夙隐已经做下了决定。
他往下拉着灯座,对姬萦如平常那般笑道:“你先走吧。”
“不!”姬萦震惊了,她怎么也不接受这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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