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鸢的额际出了一点汗,丝韵立刻趋上前将她披风取下,在取下那披风的时候,她故作不经意地抚了抚那滚在披风上头滚了一圈的狐狸毛,那狐狸毛质地极好,白色的,一根杂毛都没有。
“这狐狸皮毛可真好,还是去岁王爷寄回来的呢。”
善鸢的目光移到了披风之上,有着一瞬间的闪神。
她已经好一阵子没想到那个人了。
那个人已经离京很多年了,这些年来聚少离多,不过每一回回来,他都会带回来很贵重的礼物,把她的库房堆得满满的。
明明就不在。
却是霸道的想要渗入她的日常生活之中,可是她已经不是那个好哄的小丫头了。
“嗯,兄长的东西,没有不好的。”讲到鹿鸣,善鸢的脸色就微微沉下来了。她和鹿鸣的名字,很长一段时间都被绑在一块儿。
人人都道,他们会成亲。可实际上,就算这样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皇宫里却是迟迟没有动静,不曾订亲,也没有换过庚帖。
外人看不透,可是善鸢知道。
鹿鸣是不愿娶她的,他心高气傲,不愿意走着皇上为他铺的坦途,宁愿自己到苦寒的边境也要躲着这桩婚事。
善鸢是知恩图报的,稚嫩时期的那一点小心思快速消散了,她已决心与他各自婚嫁,各自婚娶。如此一来,嫁到宫外倒是个好选择,选个文官,门当户对,闹不出幺蛾子,或许有昭一日,还能帮衬到他。
至少不会像那人……选了最苦的路。
成了武将。
像她的父亲一样。
哪一天没了都不奇怪。
在她母亲随着父亲出征之前,曾经抱着她在床上垂泪。
这一仗不该这样随随便便地打。
可是她的父亲领了皇命。
他的父亲爱妻女,可也爱天下,他可以为妻女舍身,也可以为天下舍身。
母亲语带埋怨的对她说,“以后寻个文官嫁,千万不要当武官妻,提心吊胆的。”
其实善鸢的母亲自己也是将门虎女,从小就和母亲留在家里为着自己的父兄担忧着,她不希望女儿同她一般辛苦。
那时候的善鸢哪里听得下这些话?
她骑在善固的肩膀上面笑着:“阿娘别哭,阿爹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定然会取胜的!”可那时她没经历过战火,哪里知道生离死别的痛苦?
在那一战之后,她幼小的心灵、千疮百孔,终于理解了母亲的心情。
不做武将妻。
如今这般。
很好!
皇家的马车,车头挂了七彩琉璃灯,赶在了宫门落钥之前驶进了皇城,马车上面挂了善鸢的腰牌。
在这皇城里,善鸢的腰牌和已经封了王的鹿鸣是一致的,可以走玄武门,这腰牌甚至还比鹿鸣的还要更泛用,可以直接走大道,驶进后六宫之中。
马车驶到了驻车石,五皇子鹿向亲自给她搭了一把手,“阿鸢小心。”
“谢谢五哥哥。”善鸢甜甜的笑了一下,她的笑容有着渲染力,能够把其他人的嘴角也带上扬。
“说什么客套话,不把我当兄长了?”鹿向龙章凤姿,长相不是那种特别出众的,但是笑起来特别有魅力,他有个浅浅的梨涡,瞧着会比本身的年纪在小一些,所以他总是特别挺着胸,好像是想让自己显得更成熟、高大一些。
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是多在意自己的形象一些,因为笑起来显幼,鹿向老是板着一张脸孔,可是面对善鸢,鹿向就像冰雪遇上了骄阳,怎么都只能消融。
鹿向的母亲是贵妃的陪嫁,在潜邸时期被扶植为妾室,所以岁敏和鹿向姐弟俩和善鸢特别亲近。
“颂仪姑姑来接阿鸢妹妹了,那咱们就此作别了。”远远的,贵妃的另外一个陪嫁颂仪领着宫人浩浩荡荡地来迎接善鸢。
“感谢五哥哥今天给阿鸢蹭车,下一回还得麻烦五哥哥捎上我。”
“你如今出宫的次数频繁,父皇那么疼你,已经着巧匠司给你打造一台平衡车马车了,我有幸看到图纸,那可真是一台好车,以后是哥哥要蹭阿鸢的车了。”善鸢这般荣宠,其他皇子女暗妒的可不少,不过光是这功臣之后的名头,在这深宫中就要比皇子女的身份更贵重了。
“哥哥哪里的话?我一个女子也不好独自出门,到时候还是得麻烦五哥哥了。”
“不麻烦,三哥离开前,也是嘱咐过我要好好照顾妹妹的。”鹿向想到了鹿鸣,心情陡然间复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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