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人的性命都捏在她手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日夜都备受煎熬,若是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她也夜夜难眠,反复拷问自我。
只是他们个个都以为她很想当这个皇帝罢了。
以为她想要断人生死的权柄。
诚然,陆绥可能真的没有贬低她的意思。
但其实,他心中是觉得她不适合当太子的。
竺玉转过身,定定看着他,她便是气狠了也不会说难听的话,只是看着他的目光很冷淡:“陆兄,我有些累。”
陆绥望着她眼中的淡漠,心尖无端被刺了一下,像软绵绵的针扎进肉里,却也是很疼的。
他绷紧了下颌,沉默不语。
一整天,竺玉都没有再同陆绥再说半句话。
陆绥在课上倒是帮她了几回,好几次帮她解围,甚至在先生面前特意夸了她所作的策论。
同先前在她跟前指出的问题,截然不同。
“殿下心怀大义,处处留有余地。凡事以百姓为重,内心仁善,是为民之福。”
竺玉都被他面不改色认真吐出的这番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上午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先生也没再抓着她优柔寡断的坏毛病,看了眼陆绥,又看了看她:“你说的也对,施政者心怀仁善,是百姓的福气。”
先生走后。
竺玉偏过脸看着陆绥,到了嘴边的谢谢终究是没说出口。
保不准陆绥是在讨好先生,而不是替她解释。
傍晚快到了下学的时辰,李裴似乎忍无可忍,迫不及待抓着她的手就往思学堂外走。
大步流星,圈着她的腕骨也极其用力。
竺玉差点被门槛绊倒,踉跄了两步,撞上李裴硬邦邦的后背,她有些焦急:“先生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李裴紧握着她不放:“无妨。我同监学说了我们出来解手。”
竺玉颇为无语:“你怎么解手还要我陪你?我不去。”
她说完迟迟没有等到李裴松手,也没听见他的声音。
竺玉抬头,发觉李裴在用一种无比深沉的目光盯着她,过分昳丽的脸添了几分幽冷,讳莫如深般的神情,仿佛出了什么大事。
竺玉直觉不安。
李裴忽然扔出几个字:“我昨日在积善寺看见你了。”
这句话就像是平地扔出来的惊雷。
猝不及防从她的头顶劈了下来。
竺玉的脸唰得一下就白了,握紧的掌心不受控制冒着冷汗,后背一阵发凉。
她磕磕绊绊不知如何解释,硬着头皮回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昨日一直在宫里,都没出门。”
李裴冷哼了声,忽然往前两步,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你不必在我面前演戏,我又不会把这件事往外说。”
李裴望着她的眉眼,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上手碰了碰她的眉心,他问:“不过你昨日为何要打扮成那样?”
竺玉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
她也听懂了,李裴还没有怀疑她的身份,只是费解她为什么要装成女子。
竺玉心惊肉跳的回了他的话:“我…我…反正事出有因。”
她咬了咬牙,轻轻扯了扯李裴的袖口,知道他就吃这套,有意讨好他:“你…你不要同别人说,不然我真没脸见人了。”
李裴本来就打算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就让秦衡和陆绥满大街去找他们要娶的小姑娘吧。
太子低垂眉眼站在他面前,轻轻扯着他的袖口,乖巧柔软。
李裴偏就吃这套,也理所当然的觉得太子对他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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