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三年,祖母过世了,娘亲当家做主,说什么都不肯认那门婚事,愿意以银两补偿李家退了这门婚,却被父亲所拒绝,父亲认为人行在世,当诚信为先。母亲见明着不行,便暗地里想法子逼李家退婚,是以这八年,从不遣人去李府过问。
直到半年前,李府拿着祖母信物突然上门责问婚事,也不知长辈怎么商量的,最后定下他娶李家嫡出大小姐为妻,嫡出的总比庶出要好,都是李府的姑娘,他百无聊赖应下。
自那日在营帐外见了凤宁,心里便有些神思不属,那么好看的姑娘总叫人一眼难忘。
而今日恰巧又撞见了她,心里那沉寂的火苗骤然窜上来,御前的女官又如何,悄悄看几眼也无人知晓。
可现在他得知,她是李凤宁,是他原本该要娶的女人,就再也无法维持永宁侯府世子的从容。
身侧的同窗见他脸色时而白时而青,猛拉了他一把,
“你做什么?你盯着谁瞧呢?”同窗顺着他视线瞥见了章佩佩,顿时急了,强行将他扯离水榭,
“你疯了你,那可是御前的人,你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打她的主意。”
韩子陵逼着自己移开视线,咬着牙木木盯着面前的石阶,说不出话来。
那是御前的人?
不,她本该是他的未婚妻。
这个念头就跟藤蔓一般在他心底无线攀爬生长。
韩子陵最终没能按捺住性子,悄悄遣人跟踪凤宁。
他好歹得问句为什么吧,怎么突然就换了人?
凤宁从未垂钓过,手忙脚乱弄了一阵,也寻不到章法,章佩佩呢,钓了半日方才钓了一条小鱼,沮丧地打盹去了,最终胆大心细的杨玉苏独自完成了挑大梁的任务。
她成功钓上三条大鱼。
打算搭架子烤鱼,凤宁才发现原先随身携带的调味包落在官服里,又得去寻,可惜御前的文书房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凤宁只得亲自前往。
她沿着林子里边上的廊道往乾坤殿方向小跑,纤细的身影飘逸的襦裙,衬得她像是一只翩跹的蝴蝶。
行至拐角,被人拦住去路。
凤宁认出他是那日见过的韩子陵,面上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
韩子陵察觉李凤宁认出了他,心中一时五味陈杂,没有多少时间给他寒暄,他先是客气地施了一礼,旋即开门见山道,
“李姑娘,我是韩子陵,我想问一句,你们李家为何换人成亲?”
李凤宁一听这半带责问的话,险些给气笑。
当初是韩家对她不闻不问,如今又怎么好意思来诘难她?
凤宁不欲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个男子牵扯,遂压下辩驳的念头,神色冷漠道,
“韩公子,这话您不应该问我,当问您的母亲和李府长辈,不管怎么说,你与我嫡姐已订了婚,咱们再无瓜葛,我如今在御前当差,还请韩公子自重。”
丢下这话,她便打算绕过他离开。
那韩子陵大约是知晓见她一面不容易,竟是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李凤宁,你别忘了,你的信物还在我手里。”
凤宁脚步猛地一顿。
八年前娘亲前往城外青山寺拜佛,半路遇见永宁侯府老太君,一场意外叫二人投了缘,遂结伴下山,偏巧遇见山匪,娘亲奋不顾身救了老太君一命,却将自己给舍下了。
老太君在娘亲临终前许下婚事,当初交换的那枚信物就是娘亲的玉佩。
永宁侯府给她的信物早被父亲拿去,给了嫡姐,她的信物还在韩子陵手中,嫡母允诺,待二人成了婚便可顺理成章将信物要回,交还于她。
如今她对李府唯一的执念,也仅仅是娘亲那枚玉佩了。
*
今日午后天气转了阴,层层叠叠的阴云堆在天际,行宫颇有些闷热。
裴浚改去湖边的摘星阁午歇,午睡刚醒,喝了些解暑的凉茶,来到阁楼吹风。
风浪有些热,远处燕子低飞,怕是要下雨,裴浚换了一身黑色常服立在围栏处眺望山林。
好巧不巧瞥见远处李凤宁的身影,他从未见过李凤宁穿常服,是以第一眼没认出来,只觉模样有些眼熟,待定睛再瞧便发现了她对面的韩子陵。
裴浚微微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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