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寿山石裴浚当然不陌生。
是三月三那日李凤宁博戏所得。
脑海再次浮现那道从烟火里奔出来,奋不顾身扑向他的人儿。
她是那么柔弱,又那么勇敢。
不惧生死,给他报信。
他不应该,不应该在对付太后时,将她搭进去。
裴浚这一刻心里忽然涌上万千的情绪,热辣辣的岩浆将那浑身长出的倒刺给捋顺,他深呼吸一口气,颇有一种认命的无奈,眉棱的褶皱展平,他轻轻推开门,朝梁冰伸手,
“给朕吧。”
梁冰起身,愣愣看着他,心里现出迟疑。
她当然不肯,也不想。
裴浚这么做意味着什么,梁冰再明白不过。
她不希望李凤宁的生活被打搅。
“陛下,凤宁在宫外过得很好。”
可惜,那只宽大的手掌纹丝不动。
清湛的眼眸缓缓眯起,渐而幽沉。
梁冰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将手背过去,那枚小印被她藏在身后,她依旧倔强,
“陛下,凤宁不适合留在皇宫,她那么天真烂漫,不该被皇宫磨灭了天性,您若真的爱护她,就该给她自由。”
裴浚终于耐心告罄,冷冷斥她一句,
“是给她自由?让她嫁给别人生儿育女?做梦。”
柳海防着裴浚动怒连梁冰一顿好斥,连忙钻进去,将那枚小印从梁冰手里夺过来,交给裴浚。
裴浚捏着那枚小印回了正殿,柳海离去前,问了梁冰一句,“凤姑娘要刻什么来着?”
梁冰绷着脸没好气道,“牧心。”
“牧心者,牧天下的牧心?”
“嗯...”梁冰从鼻孔里挤出一声。
柳海高兴了,连忙追进御书房,将这二字转告裴浚。
裴浚听了这二字,坐在案后许久都没动。
他这辈子低过头吗?
没有。
却为李凤宁一而再再而三低头。
无妨,恩师与王琦帧,还有那个何楚生,不都是如此吗?
不要跟女人置气,两败俱伤。
韩子陵那点子小伎俩他还没放在眼里,抬抬手就收拾了。
关键在李凤宁。
哄哄她,将她哄回来。
裴浚这样想。
这一夜,拿着一柄小刀,开始镌刻,他有多少年没碰过这些玩意儿了?
大约有三四年了吧。
父亲过世,他在王府守孝时,闲来无趣,弹琴奏乐,镌刻习书,贵公子会的他都会,他打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还学得好。
历任师傅没有一个不夸他。
恐刻的不好,裴浚先寻来一枚旁的石印,小练了几把手,终于在第三日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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