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先生带走李凤宁,这始终触了他的逆鳞,他岂能叫乌先生好过。
乌先生着实被他最后一句话气得不轻,冷冷拂袖离去了。
又是几日过去,凤宁在京城那些衣物与书册还真给送到了府邸,这里头自然包括那两件娇贵的皮子,西北冬日寒冷,裴浚想着这两件皮子正好派上用场。
更重要的是那么多写满了注解的书册。
凤宁看着那三大车子东西,心情五味陈杂。
她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早在裴浚离京那日便动身了,因着路途遥远,耗了一月功夫方抵达康家堡。
对于凤宁来说是弥足珍贵的。
还有更头疼的事,裴浚在学堂对面开了一间铺子,专卖笔墨纸砚与凤宁翻译的那一套儒学典籍。寻常人买就按市价,倘若是三语学堂的学生,那就以低于市面七成的价格出售,这简直跟白捡一样。
小镇的孩子们闻讯纷纷来购买,消息传开,东西一抢而空,学堂的孩子几乎人手一套典籍,笔墨也屯了不少,不仅如此,原先还在观望的商贾,立即将府上的孩子送来学堂就学。
凤宁看着兴致勃勃与她报喜的孩子们,抚了抚眉心,无语凝噎。
她抱着两件皮子登门来寻裴浚。
裴浚看着被逼现身的凤宁,心情不错,指了指对面,让她落座,甚至主动给她斟茶,见她额尖布满细汗,又亲自将桌案的冰鉴轻轻往她跟前一推。
凤宁虎着脸将东西搁在他面前,“这皮子还给您。”
裴浚眸光倏忽一沉,脸色微微发紧,却还是忍着没动怒,“朕赏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更何况你在京城已收下,如今怎么又退回来?凤宁,你不能出尔反尔。”
“我就出尔反尔了。”凤宁蛮横地说。
现在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是她。
裴浚一颗心哪怕被她碾压碎,也拿她没辙,
“你要怎样才肯收下?西北严寒,你过冬难道不买皮子?这样,你就当从我手里买好了,一百两一件,你给我两百两。”
裴浚眉尖都气出青气来了,还是一而再再而三让步。
凤宁坚持不要,又将自己的匣子抱出来,搁在他面前,“我的那些行装,您帮我运过来耗费多少,我全部算银子给您。”
真是不想跟他有一点瓜葛。
“还有那间铺子,您真的要开下去吗?”凤宁不胜其扰。
裴浚蹙眉,身子紧绷如石,漆黑的目光深深凝住她,“朕能怎么办呢,除了用这样的法子缠着你,朕别无他法。”
第一次说出这种近乎羞耻的话,裴浚明显不太适应,却还是保持一贯的沉稳与利落。
凤宁眼睫轻眨,躲开他灼烈的视线,明明该心如止水的,不知为何还是会有一丝刺痛闪过。
商贸会之所以让康家堡来张罗是有缘故的。
康家堡手里有一份诸国商户名录,但凡与康家堡做过生意的皆被纪录在档,如此召集起来也有的放矢,乌先生要去一趟乌特,乌兰,哈撒国,凤宁怕他忙不过来,主动请缨要去蒙兀。
“蒙兀的居延城离得不远,我去一趟,赶在开学前就能回来。”
蒙兀离大晋最近的两座城池,一个是居延城,一个便是浩特城。
浩特城离得京都近一些,而居延则毗邻大晋西都雍州,是蒙兀在西边最重要的商贸都会。
乌先生不放心,“你若是躲他,便跟我走。”
凤宁却拒绝了,“先生,我不躲任何人,想自个儿闯一闯。”她不能一辈子躲在乌先生的羽翼下。
商贸会也是她的机会。
乌先生任何时候都选择尊重她,思忖片刻道,
“恰好居延城往南便是大晋的关隘肃州,此两处均是商贾集散之地,我吩咐康家堡一位管事随你过去,将帖子送至这两处,邀请他们来乌城参与商贸会。”
凤宁带着傻妞与康家堡一行侍卫,于七月十五这一日午后出发,
康家堡往东南面走是一片偌大的草原,此地是蒙兀与大晋的缓冲之地,过去这里荒无人烟,近三年来边关稳定,这里也会有大大小小帐篷,临水草而居,如今是夏日,康家湖下延伸出一片溪流纵贯此地,河面正值丰水期,不少牧民在此地放羊。
傻妞不会骑马,凤宁捎上她,二人共骑一马在沃野纵情奔驰。
清风不要命地往傻妞嘴里灌,傻妞偏还张着嘴大口大口去吞,笑得像个吃了糖的孩子,不住地手舞足蹈,凤宁一面勒着缰绳,一面抬手护住她,
“你小心些...摔下去,脑袋就磕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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