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有几步路。
男人这该死的胜负欲。
凤宁看着他脸色淡淡的,一副无可无不可却暗中不肯认输的模样,抿嘴一笑。
他的温柔藏得很深,如暖暖的一泓春水,让人怦然心动。
凤宁主动牵着他回了城楼。
李凤宁被册封为后的消息当然传入李府,李夫人高兴地撑着拐杖赶来书房寻李巍,李巍已卧床多日不起,闻讯自是无比激动。
当初送她入宫,只求能封个妃子,讨得皇帝一些好,熟知孩子争气,最后竟成了国母。
“老爷,姑娘如今人在正阳门城楼,咱们快些去把她接回来呀。”李夫人柳氏这两年过得窝囊极了,恨不得借着凤宁鸡犬升天。
李巍撑在床榻,张望窗外,茫茫间,一股心酸堵在胸口。
皇后发嫁理应从李府出门,可皇帝既然没让她回李府,意思显而易见。
他就不去讨嫌了。
他摆摆手,重新卧下。
他终究对不起凤宁,没尽父亲的责任,让她吃了太多苦,今日也没脸去沾她的光。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出现在她面前,不给她蒙羞。
任凭柳氏如何哭泣,李巍无动于衷。
柳氏最终跌坐在地,捂着脸大哭,悔不当初。
腊月二十八,全城张灯结彩,明烛高照。
整座官署区人潮涌动,秩序井然。
说到毫无准备也不尽然,裴浚既然放话完婚,就绝不是一时起意,早在他出京追随凤宁始,便吩咐柳海暗中筹备,尚功局依着凤宁留下的旧衣尺寸缝制翟衣和燕居冠服,那件九龙九凤冠更是早在裴浚登基时便开始锻造。
翟衣和凤冠从昨夜便送来城楼,给凤宁试戴。
这是一件举世无二的极品,足足用了两百多颗宝石,四千多颗珍珠,点翠金丝不计其数,远远望去,有如金色龙凤腾翔于翠云之上,一派富丽堂皇。
清晨起,内廷宫正司几位嬷嬷,并六位老王妃郡王妃等,一道赶到正阳门城楼给凤宁梳妆打扮,隆安太妃被请来坐镇指挥。
卯时正,裴浚回到乾清宫,着衮服先往太庙拜天祭祖,随后回到奉天殿,着内阁次辅梁杵担任正使,礼部侍郎石楠担任副使,前去迎接皇后入宫。
二人先往皇帝叩拜,从御案前取来制案和节案,行至午门前,将制案节案置于停在午门外的彩舆上,随后领着禁卫军,从午门东出街,往东再折向南,绕至正阳门城楼停下。
正使当众宣读聘旨,外命妇拖裙迎着凤宁登上彩舆,从正阳门前沿着御道往北一路过大明门,午门,至奉天门前停舆。
文武分立左右,个个姿容肃整,羽林卫等上六卫各列两个方阵,旌旗飘展,长矛赫赫,给大婚助阵纳威,场面十分恢弘。
凤宁由两名老王妃搀着下车,跪于奉天门前。
内阁首辅袁士宏宣读册立诏书,并将金册宝玺交予凤宁,随后凤宁在文武百官的注目下,一步一步沿着大红锦毯往最上方的奉天殿行去。
一百零八石阶浩瀚地从奉天门丹樨铺向奉天殿,裴浚一身大红绣金龙纹婚袍肃然立在台前,他目光始终凝着凤宁不动,她每一步都迈得极稳,端庄得不像话,气质十分陌生,莫不是那些老夫子们又给她立规矩了?
过去他认定皇后该是母仪天下,端庄大方气度沉稳。
有了凤宁后,他觉着,凤宁是什么模样,皇后就该是什么模样。
他不希望李凤宁失了自己本色。
总算到了脚跟下,能看清她的模样,她天生丽质,模样生得炽艳,礼官并未给她涂上太浓烈的脂粉,那张脸依然俏生嫩白,只是眉目低垂,捧着金册亦步亦趋,不曾看他一眼,显得有些刻板。
裴浚神色微敛等着她上前来。
凤宁走得很吃力,翟衣七层,凤冠有好几斤重,她不敢有一点含糊。
余光注意到离他越来越近,凤宁松了一口气,还剩最后几步时,凤宁终于舍得抬眸,结果就看到裴浚板着一张脸,累得够呛的凤宁气得瞪了过去。
就是这一眼,三分清媚,三分娇俏,还有几分努力维持的端庄,令裴浚开怀大笑,他很干脆地拉她一把,将人稳稳带上台阶,接受百官朝拜。
袁士宏纵然嫌皇后出身不高,此刻抬眸展望,也不得不承认,上方的帝后,一个仙姿玉色,一个清隽翩然,当真是一对般配的璧人,也只有李凤宁这般出挑的容貌,立在高大的帝王身侧,方不显得逊色。
礼毕,内阁大臣簇拥帝后前往奉先殿祭拜先祖,最后再送至坤宁宫。
裴浚与凤宁各自入内更衣,换了一身寻常的喜服出来,凤宁也褪去繁重的凤冠,只用金簪挽发,礼仪官执金樽奉上,二人行合卺同牢之礼,也有不少皇亲贵戚在场,只是碍着裴浚那一脸逼人的威赫,谁也不敢造次,象征性闹了几句便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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