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到桌案上的茶盏,犹豫片刻后忽而起身端起了茶盏,方一掀开盖子便闻到了一股子兴盛的苦味。
沈瑞唇角在苦味的侵袭下逐渐绷紧,他便知晓所谓的什么白活降燥的茶便好似脱离了苦味便要顷刻间消散在世间才好。
但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猛灌了一口,只是紧皱着眉,瞧着实在是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春珰看着他这般痛苦的样子,唇边露出一点笑意来,心中也算是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下来。
沈瑞现在的身子也不知他怎么熬得,亏空得厉害,虽说从前也不见得由多强劲,但却也绝不是现下这般,太医来了几次便开了多少方子,天寒要补、天燥又要败火,简直娇贵得不行。
倘若换个清苦人家去,只怕早不知成什么样样子了。
一口气喝完苦茶的沈瑞忙捡了几块蜜饯送入口中,勉强将被苦到麻木的舌根拯救回来,因着口中还含着蜜饯,所以说话时也难免含含糊糊的。
“你当现下不说你,就真的没人知晓了吗?我说过很多次的,这中都城内永无彻底的秘密。”
春珰当然知晓他已经将这话说过很多次了,只是从前她一直以为不过是句故弄玄虚拿出来唬人的——虽然沈瑞也的确是一直在这般做。
但他现下的神情却叫春珰的脑子里突然清醒了几分,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瑞这话从没有半点虚假的成分。
思及此处,她不禁皱起了眉,怎么会呢,这中都之内权势富贵横纵交织,从上面瞧着正是百般的金玉遮眼,没有人会掀开这层虚假的遮掩看向其藏在底下的是怎样的腐坏死水。
那么多堵高墙深院,多少条或富贵或低贱的人命都葬送在其中,怎么会没有秘密呢?
她想不透。
沈瑞倚靠在软枕上,尖锐的齿一下下、磨咬着,将口中浸着糖渍的蜜饯一点点咬烂,百无聊赖地将其磨烂,以此来消磨着的等待的时间。
但他吃得蜜饯本就不多,再怎么磨蹭也总有甜味消散的时候,他轻轻“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道:“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他语调平得几乎能从首瞧见尾,春珰能听出他半点都不认为自己这句话是有任何疏漏。春珰抿了抿唇,想要将心中的疑问封存好,但最终还是禁不住开口道:“可是,为什么呢?”
沈瑞闻言略歪了歪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似乎在打量她的神情,片刻后轻笑一声道:“有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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