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隐晦地从那帕子上略过去——毕竟为了避免引人耳目,沈瑞只能倚靠着这些物件儿安眠,倘若再被熏香沾染了,定然是要难受的。
也说不上是莫名的,甚至是带着些预谋的,江寻鹤心间为此而生出些隐秘的欢愉。
他先前多次犹豫究竟要不要将那安眠的方子写给沈瑞,最终却都因着些隐秘的心思给按捺了下来,他所求的不过便是尽可能地融入到沈瑞最平常的生活之中去。
但那些总归是虚无缥缈的,他甚至分辨不清,沈瑞在用着他的帕子安眠时,心中鸡精和欢欣更多些,还是厌倦难平。
可而今猛一瞧见这冷冰冰的香炉,莫名的心中便安定了下来,好像终于在一片的虚无之中握住了些实在的东西。
哪怕可能并非是什么主观上的情愿,却也足够了。
沈瑞觉察到了他的目光,略瞧了一眼便懒懒散散地倚靠在车壁上,他今年害了场大病,府中的人好似都怕他一不留神就死了般,因而早早的就给他换上了许多保暖的东西。
现下他向后一倚,便将自己窝在了柔软的兔毛毯子中,洁白柔软的兔毛在他颈边堆积,轻轻地戳在他的脸侧,最后又被压弯,显得他头上的红玉发冠都加的色泽艳丽。
他端起桌案上车茶盏,将烫口的茶汤吹出细小的涟漪:“半月未见,太傅大人可还安好?”
说着半月未见,可实际上好似只有他彻底失去了消息,江寻鹤能听到的只有他今日又点了哪个戏班子,明日又请了哪个说书先生,半点有关于他自己的都没有。
帕子一连送了十几方,可却连半个字都没收回来。
江寻鹤略垂了垂眼,在有些昏暗的车厢之中有些瞧不清神情,但却能分辨出语调中细微的失落:“托如意的福,平安无事。”
听着多美满似的生活,可那点怨念却好似什么在铜锅里熬煮的米糊,黏答答地蔓延开,没个什么声响就将人圈在了极狭小的地界之中。
沈瑞听着禁不住乐了一声,并不算多大的动静,可他面前的茶水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扑腾着往外溅出了点水,飞到了那绣着如意的帕子上,形成了几个深色的水渍。
车厢中顿时陷入一种莫名的安静,沈瑞垂眼瞧了瞧手中的罪魁祸首,方要说些什么,便瞧见江寻鹤从怀中取出了方一模一样的帕子,将桌案上的那一方替换掉了。
甚至替换下来的那个还被他仔仔细细叠好后才收起来。
沈瑞见状愣了一下,随后弯了弯眼睛笑起来,这次倒是长了记性,还抬手将茶盏盖上了,不然恐怕江寻鹤是扯不出第二方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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