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搓了搓手指示意着问道,他身边的妓子也不动声色地探了耳朵过去听着。
李公子比划了个数额,周围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这未免价高。”
李公子瞪了他一眼:“等你考上了功名,这些钱不过是小数目。”
周围的人细想了想,觉着他说的也是有理,纷纷点了点头。只有一人还在犹豫:“那能否我们凑钱,共买一份答案?”
“说你蠢,你还真就上赶着应这声名,那文章就算给了你题目,你可会写?乖乖拿钱到人家那学馆里去,人家自然会处处给你安排妥当。”
李公子一咬牙,又威胁道:“若是嫌贵不肯拿钱便也罢了,本公子自己去了便是,不过这样的好机会可不是每次都有,心中可要想明白了。”
原本还心存疑虑的几个人生怕自己被甩下,连忙拍着胸脯表示“同生死共富贵”。
此事便也算是定下了,只有身侧的几个妓子互相对了对目光,酒水喂得更殷勤了些。
——
“公子,近日中都内好似有风声,不少官宦纨绔子弟都去了东城新开的学馆。”
沈瑞修剪花枝的手略顿了顿,面上却瞧不出什么心思来:“叫人去查过了吗?”
春珰闻言道:“已经叫人去查过了,只说是一处暗娼馆,瞧着是做学馆的模样,实则进去三两句便将人引入屋子中,大行苟且之事。”
“嗯,叫人盯着吧,有动静再来报。”
景王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了。
沈瑞看着眼前逐渐修出廓形的枝木目光幽深,而今世家便如同这枝木一般,若是及早修剪,只消框在一个地界之内,便仍旧可以存活。
可倘若非要长至蔓延整个院子,那便就只剩下除去根系,腐烂而亡了。
沈瑞原就不是这里的人,也从不将目光放在世家皇权之争中,他知晓这二者最后终究都会沦亡,而世家定然要先一步覆灭。
但他也没大义到要拿着自己的命数去给旁人铺路,没人不爱金石的。
所以即便现下刀柄是我在景王一流手中,也要摆好了姿势,叫他一刀切下来。
陆思衡的谋算即便实在有效,但却太过于将世家悬于皇权之上。
明帝早已经不是当年潜邸之时,彼时只要能爬上去,无所谓究竟依傍着什么样的力量。
而今却早已到了伴君如伴虎的时候,君心难测,想要威胁明帝,只怕日后自己总是要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世家想要继续存活下去,要退,却也不能退到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
这世上从来没有那么多身不由己,担心敌盛我弱,那边一并弱下去便是了。
沈瑞收了剪子,转身坐回到藤椅之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扶手之上。
景王可当真是个好人,出现一次,便可解他两件难事。
——乌州——
“先生们今日领了殿下准备的盘缠,一路往中都去定然是能高中的,日后虽然不是殿下幕僚,但心中也请感怀着殿下的恩情。”
一众文人对视一眼,合手应道:“这是自然,殿下对我能有知遇之恩,此去中都,无论结果如何,我等都是一心为着殿下的。”
於三娘笑道:“有先生们这句话,妾身也算是心安了。”
她从袖子中掏出一个荷包递过去:“这是殿下传信回来的,他在中都东城建了处学馆,先生们可在那里落脚。”
“银钱不充沛者可以教书赚些束脩,若是不教书只管住着也是无妨,先生们彼此有个照应也是好的。”
文人们心中一喜,他们现下出发已经有些晚了,原本还忧心住店一事,现下竟也尽数解决了,顿时高兴道:“还请於娘子帮我等多谢殿下,日后殿下若有需要,我等定然竭尽全力。”
於三娘弯了弯唇角,摆手道:“诸位言重,殿下此举也是为着惜才,希望诸位都能高中,一展宏图抱负。”
眼见着那些文人坐上船离开了,於三娘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她眼含笑意立在渡口,就这么看着他们一点点走上一条没有转圜的路径。
半晌才转身轻声道:“给殿下传信吧,事情都已经办妥了,这些文人们不日便可到中都,定然不会耽搁殿下大事。”
她身旁的女侍还没来得及开口应下,便见着不远处跑来了於鸢院子里的侍女,神色急切慌张。
於三娘看了看周遭的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等到那侍女离得近了,便出言训斥道:“在外面这般行事不端,规矩是怎么学的?”
那侍女被吓得浑身一抖,但还是强撑着道:“小姐……小姐她不好了……”
於三娘身形一歪,好在有女侍扶住了她:“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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