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从外面跑进来,有些急促道:“二夫人,夫人在厅堂内等您。”
她压下心中那些莫名的情绪,知晓管湘君此刻找她过去,定然是沈家那边传来了消息。
若是能够渡过这一关,楚家日后便再也不是身份低微的商贾了……
单是这一点,就值得她散尽家财拼上一拼。
*
沈瑞没有料错,消息才送到楚家没有多久,明帝派来的马车就停在了沈府门外。
“公公没听错?只叫我一个人去?若是陛下需要,整个沈府的人收拾收拾一并进宫也不是不成的。”
春和笑容有些僵硬,刚被热情迎进来的时候还琢磨着今日的差事好做,谁能料想到,从见了这小祖宗的面就被扯着好一通阴阳怪气。
偏这小祖宗每一句都要强调一番自己忠君爱国,叫他都没法子制止。
休说他现下还想不明白陛下一醒过来就召沈瑞进宫究竟是什么意思,就是知晓了,只要沈家一日不人死家亡,眼前这位就招惹不得。
所以无论好赖话,春和都得凑合着听着。
他笑得一脸为难:“沈公子这是说得哪里的话,陛下只是想起沈公子,命老奴接公子进宫去,哪里用得到这般大费周章。”
沈瑞没接他的台阶,只是在春和面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的时候,才轻嗤一声:“最好不过。”
春和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赶忙跟在沈瑞身后,甭管如何了,只有将这小祖宗接进宫中才算作是正事。
*
明帝病重早就已经不是可以隐藏的秘密了,是以即便现下世家之中颇不稳当,春和也还是引着沈瑞一路进了大殿之中。
大约是因着要静养,所以大殿之中很是昏暗,处处都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汤药味,闻起来难免有些刺鼻,但沈瑞却好似浑然不觉般。
春和轻声道:“陛下,沈公子来了。”
明帝疲惫地睁开眼看着合手请安的沈瑞,面色上有些复杂,但最终还是缓缓道:“来了。”
沈瑞弯了弯眼睛:“陛下邀约,岂敢不来?”
明帝无奈摇头:“你啊,还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继而又转身对着春和道:“叫人都下去吧。”
春和面上有些迟疑,但还是奉命将大殿之中伺候的太监侍女都一并领了下去。
等到大殿之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明帝才意有所指地问道:“你可知今日,朕叫你来是有何事?”
沈瑞懒得陪他周旋,干脆捡了个床榻边摆着的圆凳做坐下,语调有些散漫:“招安?拉拢?借刀杀人?无非这三种,就看陛下想做到哪一步就是了。”
“削弱景王、打压世家原本就是陛下始终筹谋着的,只不过一直没能挑拣出把好用的利刃罢了。而今景王扯着陆家一并下水,应当是将枕头送到陛下手中,可陛下却始终悬而未决,想来顾忌的无非就是倘若这次借了沈家的势,日后定然要致使尾大不掉。”
明帝看着他的脸,眼神竟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半晌才有些无力地缓缓开口:“是朕错看了你,想不到这世家嫡子之中,谋算最深的竟然是你。”
“虽无读书科考之才,却深得阴谋算断。”
沈瑞闻言皱了皱眉,显出些不满来:“都这会儿了,还要玩一贬一扬的把戏?说不定陛下多夸赞臣几句,臣就当真能做出什么保证来。”
明帝听着他这明显无礼的话也并未动怒,只是失笑着摇了摇头:“你并非庸才,心中自有谋算,又岂会因着朕一句话而错了论断?”
沈瑞直了直身子难得正色道:“可是陛下有一句话说错了。”
“什么?”
“臣这些谋算没有半个字是阴谋论断,臣所行之事,俱是阳谋。”
大殿空旷,稍一大声,就好像能生起回音一般。巨大的铜制九龙香炉之中燃着的是太医院新调配出来的安神香,可哪怕是此刻浓郁至极,也实在叫人难以安定。
“难不成陛下当真以为这世上没有了景王、没有了几大世家,便可成全了什么太平盛世不成?”
“说到底,陛下并不信任太子,觉着他只可做一庸碌的守成之君,因而便想谋算一个四平八稳的景象传到他手中,可此事当真是三五年便可行的吗?休说臣满心盘算,陛下又准备了多久?”
明帝半晌才开口道:“你说得对,朕彼时尚在潜邸,若非长姐下嫁得了沈家的助益,朕在众多兄弟之中未必便是最出众的那一个。可也正是那一次让朕看清楚了世家究竟手握着多少权柄,甚至连天子之位都可左右。”
“汴朝自建朝以来,世家便久久兴盛,便是没有今日之事,也早形成了尾大不掉之势。待朕百年之后,太子年幼,权势定然会被架空,朕决不允许。”
沈瑞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而今这朝堂之上,原主早已经将沈家子弟压得死死的,楚家又多从商不从政,白家老爷子懂得收敛,只怕最叫明帝夜里难以安眠的便是陆家了。
此次陆家之事来的蹊跷,即便有景王从中搅混水,也未免太急促了些。
到底是帝王,藏在暗处的手段不知几何。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书看累了就去欣赏音乐美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