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家里的女婿呢,同样是要参加乡试,学堂不去,天天在家憨吃傻玩,虽然也看书,也写文章,且文章写得不错。但还有两个多月就是乡试,他这态度……太松弛了。
“去学堂吧,我的课你可以不上,其他夫子的课你该去听听。每个夫子的想法不同,听了对你多少都有些好处。”
顾秋实下意识就想拒绝。
刘举人板起脸:“你必须去!”
他看向女儿,解释:“杨家那边长辈没有读过书,也不知道这即将参加乡试的人该是个什么态度,从来不约束他们兄弟。但是我见识得多,这临时抱佛脚,万一抱着了,没考上的能考上,考上了名次也能更靠前些。总之,我不会害你。”
这话与其说他是冲着女儿,不如说是冲着顾秋实这个女婿。
人家苦口婆心,顾秋实也不可能说自己不读书也能考上,原本薛斯年就耽误了好几年,书也不看就能考中,那不是人,而是神!
顾秋实答应了下来。
最近杨承运也在。
他又被要求住进了周家,在回家去过了一段比较自在的日子之后,他再也受不了周家那种沉闷的气氛,主动要求去学堂。周举人去年那时候有半年没有在学堂里,都是其他的夫子帮他顶上,这会儿有一位夫子回家伺候生病的母亲,他也得帮忙。
于是,周举人每天要上两个时辰,这就去了半日,他也不放心让女婿自己一个人在家看书。得知女婿要去学堂,便没怎么阻拦。
如今顾秋实到了学堂上,身边除了一个大哥之外,还有江六元是个熟人。
杨承运从弟弟那里听说了一些事,对江六元此人很是戒备,平时是能不来往就不来往。课一上完,兄弟俩立刻往外奔,绝对不和他单独相处。
这一日,顾秋实在学堂里的桌上练字,他不爱出去闲逛,写完了一篇,算算时间夫子要来了。他这边正在收拾,杨承运闲着无事也过来帮忙,两人正手忙脚乱,江六元就进来了,冷着一张脸,还将桌上的毛笔狠狠掷在地上。
像江六元这样的公子,平时彬彬有礼,待人温和,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其他的人都诧异地忘了过了。
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江六元清醒了几分,面色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这笔坏了,昨天毁了我不少墨。”
江六元很富裕,家世又好。旁人即便是不能与他亲近,也绝对不会刻意得罪。读书人大多都圆滑,尤其坐在这屋中的人都考中了秀才,三成的人二十多岁,剩下的都是三十以上。
人活得越久,就越懂人情世故。很快就有人递了台阶:“是啊是啊,遇上这种事真的很想发脾气,上次我就是,刚刚磨好的墨,毛笔一下去,所有的毛都散了,那墨也不能用,我还洗了好久的砚台。气得我把那笔杆子当场就丢进了火里,也就是我家境贫寒,要不然我非得把那砚台也砸了不可。”
江六元像是找到了知己:“是吧?”
其他人也开始说遇上的糟心事,直到夫子进门,众人才闭嘴。
顾秋实没有开口,他隐约猜到了江六元发脾气的原因,就在方才夫子进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从茅房那边过来的何浩品。
何浩品参加明年的县试,不和他们一屋,应该在对面。
下午顾秋实和杨承运一起出门,即将分别时,周围几乎没有人,杨承运压低声音:“他肯定是气何浩品,回头兴许要出事,你小心点。”
兄弟俩一个住在学堂对面,一个住在学堂隔壁,只要他们晚上不出来乱跑,多半不会有麻烦……坏人应该不会从院墙翻进来教训他们,那样很容易被抓住。
翌日,顾秋实睡醒,刘玉宜从外面进来。
其实刘玉宜也刚起来,最近天气热,天亮得早,她醒了后去茅房,遇上了买菜回来的厨娘。
厨娘帮着家里打扫做饭,父女俩没有约束她上工的时辰,反正每天就那么多的活,什么时候干都行,干完了就可以走。
天气炎热,厨娘不愿意中午的时候打扫院子,就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多干活。
“大娘说,昨天姓何的与人喝酒,大概是喝得有点多,回家的路上摔破了头,听说额头上好大一个疤,多半要破相。”
刘玉宜知道那些内情,下意识就觉得这不是意外。她压低声音问:“你说这件事情和那个江公子有没有关系?”
“一定有关。”顾秋实语气笃定。
刘玉宜用手捂做了嘴,堵住了惊呼:“这人……这人就像是藏在暗处的毒蛇,时不时就跑出来叨人一口。你千万不要招惹他,平时离他远一点。”
顾秋实笑了:“放心吧,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早就防着了。”
刘玉宜这才放下心来:“大娘买了包子,你啃两个再去。大娘买到了兔子,中午吃葱泼兔,行吗?”
“我都行,你问问爹想怎么吃。”顾秋实拿着书箱出门,到了学堂里,发现杨承运早已经在了。
此时的屋中只有兄弟俩,杨承运凑过来,还没开口呢,门口又有人来了。正是江六元。
江六元笑意盈盈:“你们兄弟感情可真好,在家没聊够?”
杨承运打了个哈哈:“我是突然忘记这个字……江公子,这么早?”
“不早了。”江六元笑吟吟,“家有喜事,有点睡不着。”
“恭喜恭喜呀!”杨承运拱着手,也不开口问什么喜,如果江六元愿意说,他不问也会说。但如果人家不乐意提,他又问了,那就不识相,会被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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