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忙完后,又到屋中去取了一坛酒。
上辈子冯父就是在今夜喝到烂醉如泥,等发现的时候,早已经没了气息。
冯铁柱不知道他是被毒死的,还是真的醉死的。
“这酒是我特意准备,冯哥,今晚咱们不醉不归。”吴志富说着,取了两只碗,给冯铁柱倒了满满一碗,他亲自将那个碗递到冯父面前。
酒水微黄,顾秋实和那碗的距离,看不出酒有问题,于是他伸手端起,递到了双胞胎兄弟面前。
“喝点酒吧。”
兄弟俩跃跃欲试,吴志富伸手就要抢碗:“铁柱,不许开这种玩笑,他们还小,喝什么酒?”
顾秋实能确定那碗酒有问题,吴志富此人,对待儿子,从来就不会将其当做小孩子看,小小年纪让他们脏话连篇,喝酒打牌。
“这又不是第一回喝酒。”顾秋实直接将那碗塞到了双胞胎之一的手中,“你俩分着喝,喝了酒就是大人了。”
吴志富眼疾手快,一把抢过了那个碗。
顾秋实动作更快,将酒坛子和另一只碗取了过来,重新倒满一碗酒放在冯父面前。如此一来,冯父面前已经有了酒,吴志富再往这塞就不合适,他端着的那碗只能自己喝。
吴志富端着那个碗有些傻眼,但他反应也快,笑道:“铁柱,这是我给你爹倒的酒,你也喝。把这碗给你爹。”
顾秋实摆摆手:“我不想喝酒,今儿跑了一天,头太晕了,再说只有这么一坛子,要是三个人分,肯定不能尽兴。你们喝吧,一会儿喝醉了我来照顾!”
吴志富只是感觉手里的碗烫人,恨不能扔出去……对了,可以扔出去嘛。
他手一歪,大碗倾倒。
顾秋实早就防着了,一伸手将碗接住:“吴叔,你得小心点,这酒可不便宜,打翻了可惜。快喝!”
冯父又不傻,看出了吴志富想要将那碗酒扔出来,扔不开就想打翻。他立即将碗伸过去一碰:“我先干为敬。”
说着,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就往下灌。
因为灌得太急,酒水从嘴角流下,滑落到了衣衫上。也因为太多年没有喝酒,冯父喝完后呛咳不止。
顾秋实出声催促:“吴叔,我爹都干了,你也顶上啊。”又嘱咐道:“你可要小心点,千万不要再打翻了。”
吴志富仰脖子喝酒,像是仰得太急,碗中的酒洒掉了一大半,喝到口中的那些又被他吐了出来,衣衫上瞬间湿了一大片。
这喝得也太假了点。
冯父看出来那酒有问题,他目光一转,看向低着头喝汤的何氏:“翠云,从我娶了你,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吧?当年你生孩子难产,转头我就自己喝了避子汤,就怕你在怀上伤了身子。这些事我身为你男人应该做的,从来也不觉得应该拿出来邀功,我只是想说,作为你的夫君,我问心无愧。你是怎么对我的?”
何氏再抬起头来时,泪眼汪汪:“那我有什么办法?那时候铁柱才八岁,夜里几个男人摸进了我的房中,白天还有不少人对我口花花。我要是不改嫁,早晚会变成免费的娼妇,你的那些地多半也留不住。志富是个好人,这些年庇护了我们母子……”
冯父听她东拉西扯,不耐烦道:“我指的不是你改嫁的事。”他敲了敲桌子,指了那个空碗,“那碗酒本来该是我喝,到了姓吴的那里,就给舌头过了个年,都没下到肚子里。别把我当傻子,你当时看都不敢看,敢说这酒里有猫腻的事儿你不知道?对了,碗还是你从厨房里搬来的,为了给我下毒,你们夫妻俩事前商量了多久?”
何氏手一抖,筷子滑落,她颤抖着嘴唇,面色苍白。吴志富见状,立即道:“胡说什么?哪里有毒?我只是怕和你一样被呛着,所以才喝得少。”
顾秋实眼疾手快,又往那个空碗里倒了半碗酒:“喝!你把这碗酒喝了,一滴不剩,我们就信你。”
吴志富看着那个碗,咽了咽口水。
药是下在碗上的,虽然方才那碗酒洗了一遍,但万一没冲干净怎么办?
冯父看他迟疑,原本只是怀疑,此时已然笃定了这二人想毒害他。
“吴志富,做人不能太贪了。你庇护他们母子多年,我这心里只有感激的份。但如今我回来了,这家里的房子和田地都是我冯家的,再与你们无关。你也别扯什么回吴家村修房子修好了就搬走之类的鬼话,今天晚上就收拾行李,稍后你就带着你的妻儿滚。”
吴志富霍然起身。
何氏一把摁住了他:“铁柱爹,我也没有对不起你……”
冯父哈哈大笑:“别拿我当傻子。当年我为什么和人打架,为什么会失手伤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铁柱问我真相,我想着他已经没了爹,不能再没有娘,都不忍心告知他真相。你可倒好,再嫁就算了,还把铁柱当长工使唤,让她伺候你男人和儿女。姓何的,铁柱也是你十月怀胎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孩子,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何氏面对这番指责,整个人摇摇欲坠。
“我……”
“不要再说了。”冯父一挥手,“搬走搬走,你的心从来就不在我身上,如今也为姓吴的生儿育女,他才是你的良人,有他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所以,你不要试图留下来,更别想带着这群野种继续赖在这个院子里。”
他越说越气愤,说到野种时,狠狠指着姐弟三人。
对于姐弟三人而言,他们生下来就住在这个院子里。几人不是三岁孩子,往日里在村里玩耍,也隐约知道父亲不算是住在自己家,只不过从来也没人要他们搬,他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或者说,他们认为即便要搬家,这事情也离他们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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