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程记

双程记 第27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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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德婶自知说错话,“喝汤,喝汤。”
程季泽端起碗,含着点笑,“我喜欢德婶煲的汤,饭菜也好吃。”
德婶笑眯眯,说这都是普通家常便饭,普通家庭汤水。“你喜欢的话常来。”
程季泽说你们不嫌我当然好,又道,“我妈咪不会煮饭,我从小吃菲佣的东西。后来我在国外读书,也是自己随便煮点。毕业回港后,去我爸那里吃饭,倒是能吃到佣人的好饭菜,但总觉得缺少家的味道。”他三言两语谈及自己饮食史,便是一个人前半生的注脚了。程一清忽然有些明白,为何这人身上没有人间烟火气。她悄无声地给他夹了一片叉烧,“我妈亲手整的,不是外面买的那种。”
程季泽的筷子尖戳到那块肥瘦均匀的叉烧,肉质现出金黄色泽,软糯绵绵。他微笑说,那就要好好试试了。
德婶在饭桌上,又自然而然对德叔提起程静结婚的事。“金饰我已经替她准备好了,就是嫁女饼你要提前做……”
饭后,程季泽自然而然帮德婶收拾,德婶说,不用不用,你去旁边看看电视。程季泽说,我从不看电视。德婶惊讶。程季泽赶紧说,新闻也是看的。程一清从厨房里提一袋垃圾出来,拍拍程季泽:“你如果一定要帮忙的话,就陪我去倒垃圾啦。今天垃圾好多,我一个人拿不完。”
两人提着垃圾,沿着损旧脏污的楼宇楼梯往下走,到楼下扔垃圾。德婶从二楼探出脑袋,叫程一清去买点水果回来。程季泽说,我陪你去。两人在骑楼下走,看月光洒在旁边路面上,有小摊贩支起摊卖炒粉炒面,叫声悠扬,香味绵长。这附近有个大市场,白天卖菜,入夜后灯火辉煌,程一清说这就是珠光夜市,炒田螺香味一路飘到马路边,叫卖声不绝。
八十年代广州首开西湖路灯光夜市,解决了当地返程知青就业问题,录音机、蛤蟆镜、喇叭裤等时髦商品在炽热灯光下,更显吸引。但九十年代末起,商品经济发达,百货商店、购物城什么不能买?灯光夜市渐沦为街头小吃跟便宜货、盗版货的流散地。
程一清他们见一家三口穿着休闲居家服在逛街,大白炽灯光下,小虫嘤嘤绕着灯泡飞动。程一清到水果摊档挑些水果,拿回程家。两人陪德叔德婶吃过水果,又聊了一会儿天,就离开了。
下楼后,程季泽打算步行送程一清回家后,再打车离开。程一清说起家里还有啤酒,问他要不要去她家一起喝了。他有些许意外,问,现在吗?
他在路灯下看她的脸,她穿着无袖衫,露出两条胳膊,胳膊上方没怎么被太阳晒过的地方,白了一截,令人联想起清甜的白糖糕。手臂上方线条流畅,一路往里回溯,更多线条隐藏在衣衫下。
程一清顿时明白他在想什么。这个时间,这种请求,很难不让人想歪。
两人这时已沿着骑楼走到程一清家楼下,她停下脚步,用手轻打一下他肩膀,“怎么,怕我吃了你?要留你过夜?我就是想消耗家里啤酒,又不是要勾引你,更不会发生什么事。你要是怕的话,我就不再叫你了。”
她道了晚安,正要转身,他突然往前靠,身体将她半困在楼道大门上,一张脸凑近,人离得近,呼吸也近。程一清吃一吓。
程季泽伸出手掌,往下压住她肩膀,低了头。程一清肩膀发抖,他的嘴唇慢慢凑到她耳朵上来。“现在是谁在害怕?”
“哈,我就是开个玩笑。”她抖动右边肩膀,想甩开他。
他用力压制住,没让她成功挣脱。“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我们是合伙人,没有男女关系,不代表我会对你没有那种想法。但我不希望当真发展到那一步,影响到生意,你这样聪明,不会不懂。”
他的手很轻地抚过她脑袋,顺着后脑勺往下,轻轻将她鬓边碎发勾到耳朵后。手停留在她耳朵上方,很轻地触碰到她耳朵尖尖。
她居然浑身一阵酥麻。
在她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之前,他翻转手腕,及时地收回手,冷不防转身往路边走去。
扬起手,一辆的士在跟前停下。
人上了车,眼睛从车窗上方看着程一清,看着她像被钉子钉在门板上般,一动不动。
直到车子跟人离开,她才像从魔法中解脱出来般,跌跌撞撞上楼去,开了冰箱,开罐啤酒,坐在窗前,遥遥听着隔壁珠光夜市里的叫卖声。
第44章 【3-2】灰姑娘没等到王子上门
自从跟前辈闹掰后,何澄工作量大减,即使被安排任务,也都是些邻里纠纷、争夺老人遗产、高空掷物等街坊新闻。她不是被白白欺负不吭声的角色,但找过副主编、主编,都被打发回来。邬玛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找他们。”
“那要怎样?忍吗?”
“街坊新闻也可以做出头。”她抛下这句话,就出去跑采访了。
何澄觉得她未免不够体谅,直到自己在资料库里查到,当年邬玛也曾经跑过一段时间普通港闻。这期间,她写过一篇《香港二十四小时》,笔尖从港岛九龙到新界,从政商名流到市民贩夫,从细节侧写金融风暴影响下香港社会的方方面面。这篇稿拿下新闻大奖,让当时被嫉才的她,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她拿着稿子去问邬玛:“你是指这种?”
“这是我曾打过的仗,但你有自己的战场,自己的仗,要自己去打。”
邬玛跟男人一样捉摸不定。她曾一度对自己很热情,但一旦自己真有什么事,她绝对不替下属扛着,也没有什么温言软语。用她的话说,她自己也挨过世界,“现在轮到你了。”
因入职不久就有高光作品,此时对何澄来说,非常煎熬。偏偏上次跟程季康接吻后,她有意识躲开去香港程记采访。偶尔接些通稿改改,如有必要,也只是给万仁打打电话,出来的作品便只是行货。香港程记那边投了广告,自然希望有更多见报率跟软文,但评估后效果不理想。
万仁想砍《得周刊》的广告费。他原本投鼠忌器,怕得失掉老板的女伴。但眼看上次程季康连何澄名字都想不起,更警告他不要揣摩自己意图,便胆粗粗,在预算单上直接填上《得周刊》及削减费用。
这些都是小事,程季康不会在意。而他也不知道,何澄由此在杂志社更力薄。众人都觉得她没了靠山,除了邬玛跟茶水间琴姐外,谁都可以踩她一脚。
她当然也可以选择跟程季康说。只是,她不想。
而且,自上次他送给她手机后,就再没打过电话、发过消息来了。
何澄虽在平民区长大,却是个心气高的。他不找她,她才不会主动跟他联系。即使跟他联系,也不会跟他提《得周刊》的事。人人背后议论她有靠山,有金主,她憋着一口气,要证明完全靠自己。
但她仍旧听从安排,这天她收到观塘市民报料,说那边有野猴出没扰民,便一早架着相机去跟新闻。去到当地,马上有街坊围着她诉苦,说过去大半个月,有一只猴子在屋村附近出没,常将附近孩童吓哭,还抢居民手中袋子食物,众人不堪其扰。何澄打电话给渔护署,对方表示已经派人放置铁笼希望将它诱捕,但暂时没有所获。居民围着何澄诉苦:“我们打过给渔护署了,连房屋署跟区议员都联系过,上次隔壁花师奶还报警!不过官方说他们能够做的,也就是这样。哎呀,真的很烦。你们记者要帮帮我们。”
何澄想,渔护署、房屋署、警署跟新闻署都管不了一只猴子,更何况她呢。这事虽困扰居民,但似乎背后也没有什么更深层次的社会价值。她逐一记录居民谈话内容,又到放置了香蕉的捕猴笼前拍了些照片,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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