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我们待会去哪里吃饭?”程季康无心继续,转移话题。何澄说,随便你。程季康见她这模样,便握着她的手,耐心安慰。
“阿澄,人会变。你们昔日的确是好友,但我跟你的事,你没有告诉过她,她也没有把程季泽的事如实告诉你,对吗?她跟你说,自己讨厌程季泽,但实际呢?早在几年前,他们在香港就入住过同一间酒店房间,而那时你跟程一清的关系还没破裂。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所谓好友对你,也并没有知无不言?她考虑她的事业,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自己呢?你从长风地产这种大集团来香港程记,不是为了钱,是为了干一番事业。”
何澄耳边听着程季康的话,眼睛看着车窗外。维港景色与天空同样开阔,而她心里越来越窄,里面藏着事。这事慢慢淡了,只剩下人。她的心里窄窄的,只容得下两个人,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是程一清。
仿佛两个小人在搏斗,程一清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追。直到前者越来越远,再也追不上。她的小人望着程一清小人的背影,只觉伤感。
第74章 【4-12】新闻发布会被当场质问
经过这几年历练,程一清也明白了舆论的重要性。她知道不能用双程记的人,但广州程记太小,没有公关团队,最后还是罗拉给她介绍了相熟的公关人士。也是巧,见面后才发觉,那人竟是令狐冲。
令狐冲姓赵,名字也叫冲。当初赵冲在内地定居工作,多少借了程季泽的力,程一清不知是否该信任他好,心里犹豫。赵冲看出了她想法,笑说自己是专业的,又给程一清看他跟潘盈盈的婚纱照。原来二人已经订婚,刚在马来西亚拍了婚纱照。“无论如何,我都应该感谢你,我才认识了我太太。”
当公关的人,擅长玩弄文字游戏,面向大众粉饰真相。程一清不太信得过他的话。然而讨论工作时,赵冲接了未婚妻电话,温声软语,两人是真的感情深厚。合作下来,赵冲态度诚恳,且给出了很好的方案——他建议广州程记召开新闻发布会。
程一清惊讶:“我们只是小店,劳师动众开新闻发布会,会有记者过来吗?”
“我手头有记者资源,让他们发发通稿,不是难事。”他说,广州程记虽小,但这事新闻价值却很大。财经记者对粤港两地程记商标之争感兴趣,本地新闻记者则多少抱着八卦心态:程一清跟程季泽,不正是一对情侣吗?两家打官司,是否会对二人感情有影响呢?都是他们的兴趣所在。
但赵冲提醒说,这些记者都不是好打发的,需要提前好好准备。程一清说,我明白。
那是纸媒兴旺发达的年代,广州又正好是媒体业最发达的地区。每个时代最好的行业,总会吸引那个时代的精英。当年投身传媒的,为新闻理想也好,擅长玩弄文字游戏也罢,都是时代弄潮儿。程一清跟赵冲多次碰面,明确发布会内容要传达开放沟通的态度,同时再简述公司背景,强调几点核心信息。
尽管稿件背熟,提前演练多番,但真正面对台下众人时,程一清仍是有些紧张,开头有些许口吃,后面深呼吸,人也放松下来。
原本准备好的讲稿,也自然流畅得多——
“广州程记自成立以来,一直致力于为消费者提供高品质的传统岭南糕饼……近期我们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即与香港程记之间的商标争议,这不仅影响了我们品牌的正常运营,也给广大消费者带来了不必要的困扰,在此,我代表公司向所有受到影响的消费者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我们严格遵守中国相关法律法规,商标注册完全符合法定程序,具有充分的法律依据。我们尊重知识产权,同样也希望得到应有的法律保护……”
“尽管名称相同,但广州程记与香港程记在业务范围、产品特色、市场定位等方面存在显著差异。我们坚信,市场的多元化能够促进竞争与创新,而非通过混淆视听的方式损害竞争对手……”
这话直接剑指香港程记,毫不留情。在赵冲看来,程一清初次召开新闻发布会,颇有大将之风,值得赞赏。但对台下记者来说,他们什么没见过?这样的通稿,在他们眼中只是一堆陈词滥调的拼凑。台上灯光打在程一清身上脸上,她觉得发烫,像在发烧,兴奋又紧张。一抬眼,见到一条人影闪进来,站在会场最后面。
看定了,藏青色细领带插在浅色衬衣里,深色外套,如此显眼出众的搭配,是程季泽。场内有人认出他,是跟他相熟的媒体记者,与他打招呼,他亦微笑点头。程一清认出那记者,宽松外套搭在红色底印花长裙上,抬起手来拨拢头发,腕上几枚镯子晃晃作响,是曾采访过他们,问他们是否情侣那个。
她明显地走了神。
赵冲站一边阴影处,轻咳几声,她立即回过神,利落地继续——
“面对当前的纠纷,我们已经采取了积极的法律行动,聘请了专业律师团队,通过法律途径解决争议,我们相信法律会给出公正的裁决。同时,我们也希望通过协商,与香港程记找到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共同维护市场秩序……”
这部分总算顺利过去,真正的考验,还在于记者发问。开放问答环节一到,好几个记者举手发问,其中那个波西米亚记者的手举得最高,镯子熠熠生光。
程一清跟这个记者打过交道,人看起来自由不羁,但做起新闻来十分专业,绝不好打发。她点了另外的人。
但在场这些记者,没一个是吃素的。一会儿有人问,广州程记与香港程记之间的商标设计过于相似,是否存在故意模仿的嫌疑,另一会儿又有问题,说如果最终判决不利于广州程记,公司是否已有应对措施,比如更换品牌名或调整市场策略。
幸好程一清他们准备充分,提前几天演练过,再加上赵冲安排了些相熟记者混入其间,引导性发问对广州程记友好的问题,程一清总算平静应对。
唯独有一人问起程一清跟程季泽关系,又追问她是否有心利用程季泽,对香港程记构成不正当竞争时,程一清明显黑了脸,但还是按照排练,强调二人并非恋人。
记者:“我们同行在采访现场多次见到程季泽对你颇为照顾,可见对你有好感。你真的没利用他吗?”
程一清斩钉截铁:“没有!我们只是普通合伙人。”
赵冲当即开口:“时间差不多了,最后一个问题。”
波西米亚记者这时突然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她很快坐下,又再高高举起手来。
只是一个小动作,但如果程一清再忽略她,就很明显了。她自认从不怕谁,就点了她。
记者接过话筒,对赵冲微笑说声谢谢,面朝程一清发问:“我想请问程总,广州程记选择此时召开新闻发布会,是否有转移公众对其产品质量问题注意力之嫌?”
程一清怔忪。这时记者席上,众人已微微骚动。她正要开口追问,记者突然出示一份文件,“我手头有一份资料,证明广州程记使用了过期豆沙。”众人哗然。
灯光中,会场仿佛在程一清视野中收缩,越来越小,最后收束成一条线。这条线上,近处站着记者,稍远处,程季泽立在那儿。
记者握着话筒,张口追问。话语像扩张器,程一清视野里的会场又扩大了。再定睛看,程季泽已经消失。
酒店在珠江边,服务人员不知何时过来,将一扇窗户开了。江风吹进来潮湿的空气。她站在那里,听着记者连声追问,头脑跟嘴巴同样窒息,像久未使用的武器,但前些天接受的特训尚未生锈,程一清微微笑着:“
首先,我想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到场,以及对广州程记的关注。关于您刚才提到的问题,我非常诚恳地告诉大家,这也是我首次听到关于使用过期原料的指控,这跟我们一直秉持的高品质标准和对消费者负责的态度严重不符。我们对所有原料的质量控制有着严格的规定和流程,确保食品安全始终是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
”
她当场承诺立即启动内部调查,同时会邀请第三方独立机构参与,以最快速度查明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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