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程一清说,“不过既然今晚走不了,明天再探望也不迟。”
何澄看着程季泽,斟酌着用词,“阿康也在。兄弟一场,不如打个招呼?”
程一清个性率直,知道二人心存芥蒂,但也觉得此时香港程记风波不断,兄弟正该同心。她见程季泽不开口,直接问何澄,“程记现在,状况如何?”
何澄说:“不太妙——否则大程生也不至于觉也睡不着,要吃安眠药。要知道,他现在满床头柜瓶瓶罐罐都是药。人一老,病痛也多,就更不清醒,更疑神疑鬼。”大程生如是,程老太也如是。
就在这时,程季泽似乎听到楼上有什么声响,凝神竖耳朵。何澄也听到了,是高欣在尖声说话。程一清反应快,虽然第一次到程宅,但毫不客气往楼上走。其他二人也跟着走。
第99章 【5-20】新生(上)
上到二楼,程季康书房的门敞开着,高欣挺着大肚子,背对其余三人,扬声嘲笑他:“你怎么好意思说我?难道程记百年基业不是败在你手上吗?如果你做得好,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程季康怒极,几乎要捏爆手中的三星sch-x339
2003年发布的一款手机,支持掌中宽带,可收发e-il、音响图片,网上浏览和游戏下载
,何澄也不知道二人吵了多久,只怕他下一秒就会将手机砸到高欣脸上。正要冲上去拦住,程季泽已抢上前,按住程季康两边手臂:“大哥、欣姐——有事慢慢讲——”
外面风雨摇撼著书房玻璃窗,那声音如动物咆哮,低低传来,像为这段争吵配上了音效。
高欣一只手摸着高耸的肚子,微笑着打量程季泽:“原来你弟弟回来了。那就对了,你该教一下你哥哥怎样做生意了,不要自己做得不好,倒是怪在我身上!你们程记的股份,我是一点都不沾,现在你们程记出事,也不要想着怪到我头上!”
程季康恨声:“你给对家放黑料,让我们被媒体抹黑,我会告你诽谤!”
“告吧。”高欣放声笑,笑着笑着,眼眶忽然红了,“那些消息都是真的,何来诽谤?就算是假,我也不怕。你告自己的弟媳,已经上过一次新闻。也不怕再将你细妈我告上法庭,让全香港人看程家笑话。不如这样,我们把这个题材卖给tvb,让他们再拍一出豪门争家产戏如何?一集一吵,两集掴一巴掌,三集一个阴谋,四集一场大龙凤,还要有人大哭大喊,中间有人跳楼,结局有人坐牢那种。”她又笑,“但我有信心,最后赢的会是我。”
何澄这时说:“欣姐,一人退一步。阿康脾气是暴躁些,言语间可能多有得罪,但都是一家人。”
高欣斥道:“谁跟你一家人?你还没嫁进来,以什么身份指点我?”
程季泽开口:“何澄是大哥未婚妻,如果你认为她没有资格跟你说话,那我应该算家人吧。欣姐,你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肚里孩子着想。程记股价再跌下去,家族基金的净资产值大幅缩水——”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把我当程家的人!”
“我们没有—”
高欣一时说得激动,身体软软靠墙上,神态像哭又像笑,“反正你们都不信我,不把我当自己人——差点就连孩子都不想认——我不好过,你们也不要好过——”她语气软,身子软,双腿也软,慢慢地朝地面坐下去。
程一清眼神好,一下看出她睡裙下的双腿间,流出些透明液体。何澄低声说:“欣姐——你——破羊水了?”
高欣开始惊慌失措,看着眼前这四人,认定他们会扔下她不管。她一只手摸着墙壁,大声喊:“华姐——华姐——”
又声嘶力竭,“老公——老公——”
这声音空荡荡,在走廊上飘过去,跟窗外风声应和。
华姐跟大程生都没应声。
何澄直接脱下外套,盖在高欣身上。程一清直接蹲下身,拉起高欣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走,我们送你去医院——”抬头见程家兄弟罕有地手足无措,大声说,“快帮忙,扶她去医院啊!”
程季泽上前,慢慢扶起高欣。高欣像怕会遭他毒手似的,试图推开他,却软弱无力。程季泽说:“华姐出去了,爹地吃了药在睡觉。如果你对我们这样抗拒,就没人能载你去医院了。”
高欣不言不动。
程季泽叫:“大哥,过来帮手。”又叫程一清走开,“大肚婆太重,你扶不起,反而有危险。”程一清松了手,跟何澄一同望向程季康。
程季康站着不动,有些犹豫。
高欣脸上身上都出汗,咬着牙,开始闷声喊痛。
何澄大声催促:“快点啊!”从未试过对程季康这般肉紧(粤语里形容人处于紧张,焦虑,不安的状态)。
程季康迟疑,“我们call白车(指救护车)吧?”
三人异口同声:“打台风啊!一来一回,来不及了!”
程季康脸色沉沉,终于上前,跟程季泽一人一边,慢慢搀起高欣,缓缓往楼梯那边移动。程季康骂:“楼梯这么高,她现在几乎走不动,怎下得了楼?”程季泽说:“只能背她下楼。”程季康一脸忿忿,骂说早该装电梯了,但仍将身子蹲下来,“我来背。你们帮我扶着她上来。”
高欣整个人都软,嘴唇白,但仍有意识。她趴在程季康背上,只觉心惊胆战,怕他将自己摔下来,一双腿晃啊晃,要试图下地来。
程季康大声道:“别动!再动,我可能真的会把你摔下去!”
高欣不出声,趴在他背上,将流未流的眼泪硬生生憋回去,将前半生的委屈也憋回去。她也曾是一生只爱一人的纯真少女,嫁给初恋后,无奈对方出轨。她心灰意冷,从此谋划着第二次婚姻要嫁给富人。她对自己说,我高欣可以没有爱,但是要有钱!
立誓时的那个女子怎会想到,原来你盯着别人钱包的同时,对方也盯紧自己钱包。
阵阵前尘往事袭来,高欣只觉痛不欲生。也不知道是身体还是灵魂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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