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澄吃惊:“你们居然有这些讯息?”
程季泽说:“我们今晚过来,一来是为了探望爹地,二来本也想当面跟你们讨论这件事。”
何澄说声谢谢,又看向程季康。程季康不出声,半晌,慢慢道,“多谢了。”程季泽半开玩笑:“不用谢我,要谢谢程一清的初恋暗恋对像郑浩然。是她给他打越洋电话,问到了线索。”程一清正顾着给高欣擦汗,全然没听到程季泽带着醋意的玩笑。
程季康打开电台,主播提醒说天文台已改挂十号风球,不住提醒市民避免不必要的外出。他想起什么,拨出两个电话,都没人接。程季泽正沿着花园道下行至金钟,“怎样?”
“打给爹地和高颖,但都没人接听。”
电台交通讯息提示,部分路段有树木倒塌,同时积水较多。程季泽刚转入皇后大道东方向,高颖回电话了。
程季康说:“你家姐要生了,我们正送她到司徒拔道的港安。你尽快赶来。”他这电话倒是提醒了何澄,她拨出电话给公司同事,让他们帮忙上网查找港安医院电话,又拨出电话,通知医院有孕妇正赶来。“我们现在准备驶入司徒拔道——”
高欣突然痛得喊出声。程一清像哄孩子一样,抱着她的脑袋,连声说:“没事没事,马上到了马上到了。”她一个外地人,其实根本不知道还有多远,又转头问何澄,“快到了吧?”
其余三人异口同声:“快了。”
仿佛百米冲刺的最后阶段,再无暇顾及其他事情。媒体朋友打给何澄的电话,她挂掉。助理打给程季康的电话,被丢给何澄,又被她打发掉。程季泽用免提接听刘主任电话:“不好意思…我正在去医院妇产科路上…不是,不是我太太…是我家里其他女人…”
车辆沿司徒拔道东行,很快抵达医院。门口早有医护人员等待,数人合力将高欣抬上担架。
平安无事将高欣交到医护人员手中,程季泽跟程季康都松了口气,才发觉衣裳已被汗湿透。二人在产房外等了一会儿,觉得无聊,转身出去买水饮。二人走到医院吸烟区,程季康掏出香烟,递给程季泽,“里面不能抽烟,在这里抽吧?”程季泽本想说自己不抽烟,但稍一犹豫,仍是接过。
程季泽手指夹着香烟,藉着程季康打火机上那点橘光,点燃香烟。程季康看他深吸一口,不慎呛到,连声咳嗽,不禁笑起来,“你不抽烟?”
“不……咳咳……不抽……”他还在咳。
“那就别勉强。”
“我想跟你有些共同点,做同一件事,拉近距离。”
程季康看着弟弟,轻轻一笑。二人站在这里,抬头看外面横风横雨,雨水洒进来,扑到他们脸上,绒绒的冰凉感。
程季康又打了几通电话,大程生才接听。原来是他睡前将房间电话线拔了,又戴上耳塞,起夜时发现屋里没人,不光老婆不在,连儿子跟佣人都不在。他一下疑心大起,怀疑所有人联合起来背着他做什么。正大发脾气呢,终于听到隔壁书房电话铃声大作,他气冲冲接起来,听程季康说,高欣送去港安医院了。
“爹地,细妈现在安全,入了产房。外面正挂十号风球,你暂时不要过来。我跟阿泽都在,有什么我们会告诉你。你不用担心。”
电话那头,大程生听起来完全没有担心的紧迫感。挂掉电话,程季康沉默半晌。
程季泽看着他。他说:“我现在有点明白,妈咪为什么要跟爹地离婚。”程季泽说:“但像妈咪这样聪明的人,结婚之前,早就知道自己要嫁的是怎样的人。”程季康:“你说得对。没有选择权的不是她,而是我们俩。”程季泽想了想,“其实,我们还是可以选择。”
程季康大概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没接话。程季泽不挑明,只道:“一世人,两兄弟。与其寻求跟外人合作,不如我们一起合作。”他不愿给程季康任何压力,也知道此时并非提及程记危机的好地点。他转身将香烟掐灭在垃圾桶灭烟口上,说了声,我回去看看,转身往回走,将思考的时间和空间留给对方。
产房外,程一清跟何澄二人在长椅上坐着,脑袋靠着脑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程一清低声问:“你是……准备跟程季康一起了?”她并非觉得程季康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在她心目中,好友能够找到更好、更温柔的另一半。“不再找找?”
“谁?叶令绰吗?反正外界乱传我跟他睡过。”何澄索性开起自己玩笑。见程一清满脸认真,她又说:“是,阿康脾气一般,但到底对我极好。我是个很现实的人。贫贱夫妻百事哀,我在我父母身上已见识过。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实业家本事,我注定了要做资本和传媒的寄生虫。叶家的寄生虫并非普通人可以当。能够当程季康肚子里的虫,是我最好选择。”
“你爱他吗?”
“你放心。我不会委屈自己跟不喜欢的人一起。至于爱……”她笑,“不是谁都有你跟程季泽这样的运气。”
邬玛没有,叶允山没有,高欣没有。何澄不认为自己会有。若没有爱,喜欢也已足够。
程一清说不出什么滋味。但转念一想,她跟好友都在程家,也未尝不是好事。
夜已深,两人说着说着,渐渐困了,半睡半醒。程季泽这时走回来,觉得此处空调甚冷,见她们都只穿短袖,便脱下自己外套,披在她们身上,一边袖子盖着一个人。程季康也慢慢往回走。
产房旁有等候室,等候生产的男士在那里坐着,有人抬头看电视,有人看报纸。程季康一眼瞥见那报纸上,大字标题印着“程记股价急挫 家族内讧不断”,他只觉刺眼,避开目光。这时高颖打来电话,说她困在澳门,没船出来。
他这一接听电话,澄清二人醒了。程一清迷迷糊糊揉揉眼睛,问过了多久,程季泽说,“没多久,才刚送进来,一般都要等上半天到一天。现在风大雨大,我们也走不了,你先在这里休息。”
另一条长椅旁,有个阿婶正在织毛衣,头也不抬地说:“也不一定哦。假如她送过来时,宫颈已经完全张开,很快就能生完。”
程一清她们都不懂这些,只懵懵懂懂地听着。两个女孩今天实在是累,相互依靠着的感觉,又让她们想起了中学时代。只是现在她们身边各自有立场不同的人。但又如何呢?她们之间的感情,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这两个男人之一,程季康,对另一个男人程季泽说:“……你们工厂实现了全自动化生产?”程季泽:“第一条生产线运作顺利,我们正在组建第二条第三条。不过今年月饼产能高,卖得好,利润不错,可能我们有足够资金组建更多,甚至扩大工厂规模。”程季康不出声。程季泽又说:“我们也跟广州中医学院合作,将祖传的养生糕饼做配方及口感上的改良,未来可以主打高端人群。”程季康不出声。程季泽又说:“但我们毕竟是新品牌,如果可以跟老字号合作的话,对推广会更加有利。”
他这番话,不光程季康听懂了,在旁的程一清跟何澄都听懂了。两人又困又好奇,迷迷糊糊望过去,见程季康下意识掏出香烟盒,想起这里是医院,又放回。
半晌,他说:“程季泽,你的说辞真的很老土。”程季泽笑:“桥段不怕旧,最紧要有人接受。”程季康反问:“你觉得我会不会接受?”程季泽说:“你当然会。因为你足够聪明。外人一向以为你商业才能平平,但那是因为你在香港这个日渐萎缩的唐饼存量市场,又遇上金融危机。找人注资不易,但是宣布跟双程记深度合作,同时释放以上消息刺激市场,并不难。”程季康不语。
他不是不懂,但万一这个消息也无法刺激市场,拉升股价呢?但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去路?
程季泽猜出大哥想法:“我跟你,受教育太多,想得太多。但有时候有些事情,做了才知道。如果无法下定决心,不如先到双程记看看,先到我们厂看看?”
程季康抬起眼皮,半笑不笑:“你这‘做了再说’的做派,是跟你老婆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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