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缓悦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它的确是一个笑话。”
“——但同时,它也暗藏着一线杀机。”
觅瑜一惊,仰首看向他:“这话怎么说?”
约莫是得了她的控诉,盛瞻和的神情不复先时漠然,耐心地同她解释:“正如你先前所说,此书着实诡异,仿佛有未卜先知之能,然而它又在最开始就错了,令人摸不着头脑。”
“是。”她应和,“这也正是我想不通之处。”
盛瞻和瞧了她一眼。
“不。”他道,“你想过。”
觅瑜心头一跳。
“……瞻郎此话何意?”
“你定然想过,”盛瞻和道,“若我与十弟没有生来背负不祥之言,金尊玉贵地长大,是否会像书中所写的那般,张狂无度、残酷无情。”
觅瑜忍不住一阵心颤。
没错,她是这么想过,虽然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但她真的想过。
他怎么知道她的想法?还知道得如此笃定……是他太过了解她吗?还是他善于揣度人心?他……在某种程度上,和那本书一样令她感到畏惧。
“纱儿知道……”她感受着他手掌的热度,努力维持住声线,“瞻郎……不会像书中那般……”
“瞻郎自六岁起被立为太子,处高位、享尊荣,都不曾动摇心术,仁德之名广布,群臣无不敬服,便是自出生始就为太子又怎样?”
她细着声,似要为他洗涮冤屈,打抱不平般道:“瞻郎与书里的那个人……才不一样。”
这是她的真心话。
诚然,她有想过,如果盛瞻和从一开始就是太子,受帝后宠爱,会不会不像现在这么谦和,但怎么想,她也无法把他和书里的太子联系起来。
就是奇王也不行,奇王的性情是顽劣了点,但不代表他不是一名正人君子,她曾数度与他独处,他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她岂能平安到现在?
虽然她并不认识真正的奇王,但奇王本身就不存在,让人如何比较?
这也是书中一个说不通的点。
历来王侯封号以地名为基,奇王这个封号是独有的,因为盛瞻和而存在,没有身患臆症的太子,就不会有封号特殊的奇王。
书里的十皇子安然无恙地长大,怎么会得到这样一个封号?
灵慧童子倒勉勉强强说得通,都是因为化解灾情、拯救苍生而得的……
“你瞧,”盛瞻和的声音响起,“你又在想了。”
觅瑜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下意识想替自己辩解,张了张口,却发现无从辩驳,因为他说得很对,她就是又在想了。
“纱儿、纱儿只是想些零碎的细节……”
“零碎的细节想多了,便会忍不住去想更多,直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盛瞻和淡淡道,“这就是暗藏的杀机。”
觅瑜微有心惊,更有不解:“为何?”
她能隐隐感受到书里藏着一股锋气,让她在读时如指拭刀尖、心拂雪刃,但要说杀机……是否有些言过其实?
说到底,这只是一本书——一本书能做什么呢?
盛瞻和沉默片刻。
他低垂睫翼,洒下一片阴影。
“纱儿可知,汝南郡王太妃为何会忽然改变主意,不与赵府议亲?”
觅瑜一愣。
“不知……”她怔怔道,回答完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设问。
“瞻郎——瞻郎知道?”
“不错。”他抬眼看向她,“汝南郡王太妃会改主意,是因为她去三清观上香祈福时,遇到了一名得道隐士。”
三清观为国观,同样地处京郊,与正虚观一南一北遥遥相距,并且相比起正虚观更得皇亲贵胄的青睐,太妃去那里不奇怪。
奇怪的是那所谓的得道隐士,还有盛瞻和在提及这四个字时的深长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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