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月底,发生了一件大事。
碧顷蓝天,本是艳阳高照,却逢乌星遮日,降下暗幕。
日食之相自古有之,史书记载亦不鲜见,但这一次大为不同。
先是钦天监没有提前禀报,接着是日食当天异象丛生,不仅有万鸦嘶鸣,环绕在皇城上方,泱泱汇成一片黑云,更有圣上遭魇,自噩梦中惶然惊醒。
紫宸殿中,建元帝正自神思不宁,忽闻宫人禀报,得知日食异象,当即惊怒万分,急召钦天监正前来,询问为何不报。
洪源先生跪地垂首,颤巍请罪:“圣上恕罪!自从得蒙圣上赏识,贫道感激涕零,日日不敢有所懈怠,为圣上观天象、算吉凶!”
“今回日食,钦天监本该早有察觉,然而、然而……”
建元帝怒喝道:“然而什么?!”
洪源先生犹豫片刻,方下定决心,回禀:“然而——有人从中作祟,瞒天过海,这才使得钦天监上下,无一人观出天象有异!”
“更甚至,此番天象,正是因为那作祟之人倒行逆施、离经叛道,引得天尊怒火,而降下的!”
建元帝惊怒不已,连声追问:“那人是谁?!”
洪源先生伏地稽首:“贫道、贫道不知,只知道那人法力高强,吸龙脉之气,为己所用,恐怕……贫道无能,请圣上恕罪!”
建元帝惊色愈甚:“龙脉?这是何意?!”
洪源先生道:“回圣上,此等离经叛道之举,除非大德之士,否则皆需凭借外物,或者天材地宝,或者日月精华,而那人凭借的……正是龙脉之气!”
“贫道斗胆,询问圣上,近日可有觉得龙体不适,夜间连遭梦魇,醒来后浑身盗汗,精神恍惚?若是有,便是圣上的真龙之气被贼人窃取,恐、恐怕——”
建元帝闻言,登时觉得头皮发麻,眼前事物一阵旋转。
他强自镇定下来,不表露出异样,询问:“恐怕什么?”
洪源先生支支吾吾,不敢直白回答,被君王再三追问,才颤声道:“恐怕、恐怕……难得安康……”
建元帝的身形晃了一晃。
他闭眼,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缓缓开口:“到底是谁……要害朕?!”
洪源先生仍是原来的说法:“圣上恕罪,贫道不知……”
“不过——”他惶惶抬首,似要将功折罪般,诚恳而又殷切地道,“贫道愿为圣上护法,与那贼人斗上一斗!”
……
设台,点香,祭符,挂灵铃。
圣上闭目,盘腿坐于阵法正中。
洪源先生头顶莲花冠,手执桃木剑,绕坛行罡步。
香燃青烟,扶摇直上,铃晃金音,无风自响。
汗水滴滴从圣上额角滑落。
青烟时断时续,铃声越发急促,到得最后,竟是烟断铃绝!
洪源先生喷出一口鲜血,“哐当”一声,松手落了桃木剑。
建元帝大惊失色,睁开眼,急声询问:“爱卿?!”
“圣……圣上……”洪源先生委顿在地,颤抖地伸出手,指向北方,艰难吐出几个字,“神、神妙……”
然而,没等他说完话,便似被看不见的雷电击中,双目一瞪,身体一僵,发出一记闷声,头如圆木点地,彻底没了声息。
建元帝惊魂失定:“爱卿?爱卿!”
正在这时,御前总管于殿外禀报:“启禀圣上,神妙真人求见。”
建元帝一个激灵,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他在猛然间意识到,洪源先生临死前所说的,乃是“神妙”二字,所指的北方,亦是蓬莱岛的方位。
难道说——
不、不会的!不可能会是这样!神妙真人是他一手敕封的,倘若怀有异心,早早就对他不利了,不会直到这个时候才露出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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