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深觉受到了侮辱,懒得搭理主人了。转身甩尾,去叼食盆。
大齐待客之道热情周到,公主府的客宅尤甚。或许是知道耶律尧来处,准备的吃食也以北疆风味为主,辅佐部分齐国特色菜肴。
甚至两蛇一鹰一狼,都有妥善准备一日三餐——短短五天,阿望已经长胖了十斤。
而且,耶律尧并未隐瞒阿望的存在。偌大的院里,天性好动的雪狼不是奔就是嚎,时不时挠鹰兄一爪子,又把摘的腊梅往薅秃的追虹面前一拨,让它送花。
追虹气得扑腾而起,给它狠狠连环踹。
于是,这几天来,它们没少干架。
动静很大,引来鸿胪寺招待的其余外宾们,窥探的目光。
若是有心人,能把他和那位桀骜不羁的漠北新王对上。
耶律尧似是浑然不觉,日落后,沐浴完,赤|裸着上身,靠在榻上擦拭湿发。
不是平素穿着一丝不苟的模样,更慵懒,也更无害。青年宽肩窄腰,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背,衬得他五官愈发深邃挺俊,而雪狼趴在榻边,忽而——
很轻地、充满杀机地叫了一嗓子。
紧接着,它腾跃而起,将破窗而入的一人撞飞,龇牙咧嘴,凶狠示威。
可夜闯进来的,不止一人。五个人都是夜行衣、黑罩面,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三人被阿望暂且拦住,另两人趁此间隙,长刀一劈,直指榻上的耶律尧。
被耶律尧轻松并指夹住了刀。
“咔嚓”一声,他轻描淡写地折断钢刃,拽住一人胳膊,又是“嘎吱”两声,卸了,另一位也如法炮制,轻飘飘道:“我只是身体有恙,又不是死了。贵国哪来的自信能杀我的。”
说着,他站起身,将绵软瘫倒的刺客往榻上一扔。
随意披了件外袍,拎起墙上挂的弯刀,对另三个警惕后退的刺客道:“作为手下败将,知道我在这,不应该夹着尾巴躲远点吗,嗯?”
耶律尧挑起一个笑。这笑再假不过,又杀气腾腾,在四面油灯扑簌下,威压甚重,宛若邪神。他问道:“还是说,我在昭平郡主那里太好说话,给了你们……什么错觉?”
刺客们已生退意。早年西凉无往不胜,但在北疆换帅之后,再未赢过。
是个西凉人都对耶律尧恨得牙痒痒。
本以为北疆使团未到,这位单枪匹马在京,能给他们可乘之机——
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剩下的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正欲开溜,却听到一阵急促而诡异的震动嗡鸣。
其中一人登时七窍流血,后退数步撞上青花瓷瓶,瓷瓶摇摇欲坠,摔倒前一瞬,被阿望飞速移来接住。另两人茫然顿住了脚。
耶律尧似是有些烦躁难耐,抬指按住眉骨,缓了片刻,方道:“西凉人?”
刺客不假思索:“是。”
“谁让你们来的?”
刺客迷迷瞪瞪道:“主君。”
耶律尧没甚尊重地报出西凉帝王的名字:“卫钧天?”
没想到,刺客摇头:“并非陛下,我们的主君是……储君。”
严格意义来说,西凉储君有两位。
七年前,昔咏生擒的卫修,是一位。
而当时西凉皇当机立断,说原储君乔装改性,不堪天命,被抓也无妨,又过继宗室,迅速立了第二位继承人。在表面上,仍于齐国互派使节,互为邻好。
不得不说,也是个隐忍的人物。
耶律尧笑道:“第二位储君是个九岁大的孩子,估计也使唤不动你们。怎么,七年过去,还真有仍旧效忠那位的?”
刺客眼底透出挣扎,算是默认。耶律尧眸里是盎然兴味:“他让你们来杀我?”
“是。”
耶律尧拇指微扣刀柄,将弯刀推出一寸,雪刃寒光潋滟,杀意犹如实质,裹挟过这突兀闯进来的五人。有某一个瞬间,软瘫在榻的两个刺客觉得自己要人头落地,嘶吼道:“你们疯了吗?!到底在说什么???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走啊!!!!!”
可是耶律尧像是想起了什么,合了刀刃,靠着木墙,北风从窗柩吹入,灯火摇曳映入他那双异瞳,他抬起修长的食指竖在唇前,是个噤声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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