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静谧,怀中的狸奴也在安抚下睡得正香。而阿望的兴奋劲头过去,开始眼皮打架,不出片刻,也睡了过去。
宣榕便把衔蝉放在蒲团上,示意耶律尧出来,悄悄掩了门。
许是中秋,今夜外头格外亮堂。不需要灯火,也有光照天地。旁边的八角漆亭都似镀了一层白霜。
许是见她再没有什么要交代,真的只是为了一个称呼跑过来,耶律尧稍一思忖,了然道:“……你以为我不喜欢‘尧’这个字,所以一直喊我的姓么?”
宣榕脚步顿住,在亭前立住,实话实说:“毕竟是外邦赐字,态度居高临下,正常来说,多少会让人不适的。”
耶律尧轻嗤一声:“这个姓更让我讨厌。”他顿了顿:“但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我娘……她其实也给我取过一个名字。”
宣榕微微一愣:“你怎么不用?”
“我不知道是哪个字,没法用。”耶律尧道,“发音很奇怪,像‘望’字,但也有不少差别。她说是神明之子的意思,但北疆文里也没有这个字,许是西凉的古文,可是我后来翻过很多古籍,也没有查到。”
宣榕温声道:“很好的祝愿呢。”
耶律尧道:“是。‘尧’不也是么?当时,我看到册封文书,不解其意,试着问人,无人应答,甚至于耶律金用一种很奇怪的神色看我。直到来齐,知道此字含义。”
他轻笑一声:“才知道原来耶律金是在嫉妒我。说来荒谬,但第一次压过他们兄弟俩一筹,居然是在名字上。”
当年深渊,如今浅谈。
他说得漫不经心,宣榕却微微一窒,下意识道:“耶律……”却又猛然想起他方才说,讨厌这两个字,忙改口道:“阿尧。”
下一瞬,面前人欺身过来,不轻不重咬住她唇瓣。
耶律尧笑得有几分狡黠,低声呢喃:“……绒花儿,你上当了,子时还未到呢。”
子夜的更声并未响起。
今天还未过去,而她确实又喊了一声。
宣榕错愕地睁大了眼,但旋即被人捂住双眸。
光影黯淡,感官集中在所有的触感,声音也清晰起来。
不远处,有鱼儿溅起水波。
她能感到后腰被人单手环住,隔着衣料不紧不慢地轻按摸索,在找到某个让她微微疼颤的点后,有真气逐步涌了过来。
而事实上,这个吻并没有上一次激烈,似是安抚。
一点点试探,一点点侵入,温煦柔和,徐如夜风。
她被按在亭柱上,后背被人托着,并不需要如何受力发力,但因为角度问题,不得不被迫仰起头。
心跳如擂鼓,手脚都有些乏力。
她的担忧不错,向来矜敛之人,在情|欲面前更易失控。什么也思考不了,所以,当耶律尧终于放开她,在她耳边轻声问话时,她也只能给出下意识的回答。
他问的是:“可我还是很好奇,一个胜国,不应该给敌国质子,取一个受命于天、高人一等的名字吧,不彰国威,不合情理。到底是谁取的呢?绒花儿,你知不知道?”
宣榕答了。
又听见耶律尧低低笑道:“那……你为什么要选这个字?”
宣榕也给出了最真实的回答。
这份祝愿纯澈真挚,从十七年前,照耀他踽踽独行至今。
即便早已猜到,但真的听她亲口说出,耶律尧还是动作微顿,浓睫一垂,遮住晦暗的眸光,掩饰住凶狠的占有欲,他轻而又轻地示弱道:“我真的、真的好喜欢这个名字。绒花儿,我从始至终都是你的,你塑造了我,你要对我负责。”
第106章 聘礼
明明身侧是清池而非大海, 宣榕却似是听到一阵高过一阵的浪涛。
她就着靠在廊柱的动作,仰头喘息,等眼前昏暗终于退去, 才看到耶律尧垂眸而视的
目光,失笑:“你要我怎么负责?”
耶律尧眉梢一扬:“你说呢?”
他要讨个名分的意图都昭然若揭了, 宣榕自然不会顾左右而言他, 笑得温和纵容:“既然你笃定我娘同意了, 那我明儿就让礼部草拟章程。草原上也有定亲仪式, 双方聘礼流程和大齐不尽相同,看你想选用哪一边的礼仪……”
耶律尧:“嗯……?”
见他惊诧,宣榕顿住:“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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